第十一章(4 / 1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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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这时,荆轲才伸出食中两指,慢条斯理地开口:“你犯了两个错。既然失手落地,匕首出现,你便当不顾一切,拾匕首直取嬴政,依然可致他的死命。像你这样子,别人犹在茫然不知所措,你倒已经自承失败,束手待缚,这不是一错再错吗?”
  这番话不但秦舞阳有如梦方醒之感,连太子丹亦觉惭愧,因为论失手当时的感觉,他与秦舞阳是一样的,心里喊得一声:“完了!”便让懊丧遮没了理智,一无作为。实际上,这一来才是真正的失败。
  “荆卿!”太子丹敛手低眉,心诚悦服,“你之冷静,真非常人可及!”
  荆轲微闭着眼,摇摇头,表示不愿接受他的嘉许,然后对着秦舞阳徐徐说道:“不必再演习了!但是,你得去想,想通了,你就不会张皇失措了。”
  这又成了难题,秦舞阳有的是力气与志气,欠缺的是智慧与经验,叫他从何想起?于是太子丹又不能不说话了。
  “荆卿,你的话,陈义太高。还是细细开导他吧!”
  “太子说得是。且息一息,等舞阳心情闲逸的时候,我一说他就明白了。”
  太子丹深以为然,便首先伸伸腰,动动腿,以熟不拘礼的懒散姿态,解消了那个紧张局面。这时才发觉桂花盛开,秋色满院,便一手拉着秦舞阳,信步走向庭前,一面在丹桂丛中徘徊,一面说些不相干的闲话。
  荆轲在屋里亲手收拾好了地图和匕首,同时叫人备了酒浆果饵,把太子丹和秦舞阳重又延入室内,殷勤款待。这亲切闲静的气氛,终于把一颗心老像悬在半空中的秦舞阳,安抚下来了。
  “荆先生!”秦舞阳找到个谈话的空隙,闲闲说道,“我在想,合咱们两人之力,应该不至于对付不了嬴政。”
  “对了!等你动手的时候,我自然不会坐视。”
  “也许你还不知道秦宫的禁令,”太子丹接着也说,“朝会群臣,寸铁不准持入殿中,殿下执戟卫士,非奉诏令不得上殿。这都是有利于刺客的。”
  “啊,原来是这样子的。”秦舞阳不自觉地又兴奋了,“照此说来,真是如入无人之境,可以为所欲为!”
  “所以我要你去想。”荆轲点点头说,“只要一入殿中,接近嬴政,便多得是机会。至不济混战一场,也能刺死嬴政。就怕自乱步骤,慌了手脚,该做的不做,那就无药可救了。”
  “不会,决不会!”秦舞阳的信心,陡然高昂,“也用不着混战,应该可以轻轻易易,一刺便死!”
  “可也别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!”太子丹这样告诫了一句。
  “请放心!”秦舞阳平静地回答,“我想通了。不过——”
  “还有疑问?”
  “没有疑问。我问的是以后——刺死嬴政以后!”
  这还用问吗!太子丹和荆轲都觉得十分诧异——尤其是太子丹,表情更为复杂,兼有忧虑和受窘的神色。
  秦舞阳对事物的了解,总是迟了一步,一看太子丹和荆轲是这样的神色,才意识到自己必是把话说错了,然后再细想一想,顿时悔恨莫及!本心无他,措辞不善,难怪叫人误会,而这个误会是太严重了!
  由于他恨不得把心剖开来给太子丹和荆轲看,因此,刚刚归于平静的态度,又变得浮躁而近于慌乱了。
  “太子,荆先生!”他口不择言地分辩,“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?以为我秦舞阳贪生怕死吗?我不是这意思,决不是这意思——一去咸阳,自然以死报国,决无丝毫侥幸之心。我不会说话,但是,我的心,太子总该知道的——”
  就在他喘一口气的空隙,太子丹截断了他的声音:“舞阳,有话慢慢说!”同时很有力地摆一摆手,示意不要抢他的话。
  但是,太子丹却未再说下去,他需要静一静,同时希望大家也都静一静,把刚才因误解而挑动的情绪平复下来。
  于是在片刻的沉默以后,荆轲发言了:“舞阳,我懂了你的意思。”他说,“嬴政一死,秦宫大乱,你利器在手,可是想多杀几个人?”
  “不就是这意思吗?”秦舞阳有着一种冤屈被昭雪的轻快之感,“荆先生真是说到我心里来了!”
  “既如此,我告诉你:以霸道的手段行王道,只诛他元凶,不及其他。”荆轲转脸又向太子丹问了一句,“太子,可是如此?”
  “不错。”
  “我知道了。”秦舞阳神情肃穆地说,“使命一毕,我当即自裁,决不受秦法之辱!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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