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(4 / 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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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我知道,你在那里又添了好些工程。但是,这用不着你自己去监工。”
  “反正我在宫里也没事。”
  随随便便一句话,把太子丹堵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了,他只好咳嗽一声,装出做兄长的威严,来掩饰他自己的窘态。
  “妹妹!”太子丹终于吃力地说出来一句话,“你须知人言可畏。”
  这一下改变了夷姞的冷静沉着的态度,她以极锋利的语气问道:“什么人在说?说些什么?如何可畏?”
  “都说你不该不顾身份,老是到荆馆去……”
  “奇了!”夷姞大声抢白,“到荆馆去便是失了身份?这是哪一国的道理?”
  对于这咄咄逼人的气势,太子丹感到有些难于应付,咽了口唾沫,换了个方向来劝她:“你是公主,燕国的少女,都以你的言行为法,所以,你,你不能太任性。”
  在做哥哥的自以为已说得很婉转,而高傲的妹妹,却更生气,“我做了什么丧风败俗的事,言行不足为法?”
  “只常到荆馆去便不足为法。没有一个深娴礼法的女子可以如此。”
  “为何不可如此?”夷姞真的激动了,“荆馆原是离宫,是我儿时旧游之地——荆轲,燕国的上卿,你的生死之交。论地论人,都有特殊的渊源,如果我连荆馆都不能去,那就什么地方都不能去了。”
  一番侃侃而谈,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强词夺理,可是太子丹不知道如何驳她。
  夷姞却是越说越愤慨:“我以为你真的敬重荆轲,原来只是假意笼络的手段,并非真的敬重他的人品,所以你才不准我跟他亲近!”
  这番话说得太过分了,大大地冤屈了太子丹的心,因而把他气得发抖,大吼一声:“我是为你!”
  “我也是为你!”夷姞的反击,出乎异常的快,“当初若非因为你看重荆轲,有大事求他,我不会为他奏琴,也就不会相识。就是现在,我也常常想到,他初夏便入咸阳,在世的日子不多了——”
  她的语声突然低了下来,以至于声息全无,同时眼眶也红了。这副神情,把个一腔怒火的太子丹,弄得大为气馁,内心充满了无可言喻的歉仄和感伤。
  好久,他才重新鼓起面对难局的勇气,“别的都不必说了。”他开门见山地触及本题,“我只问你一句话,你是爱上了荆卿?”
  “是的。”夷姞低着头,毫不含糊地回答。
  虽然她的回答早在意料之中,太子丹仍不免心里一震,定定神,以极冷静的声音说:“你应该知道,你的爱不会有结果。”
  “我知道。”
  “那么,你为何这么做呢?”
  “我本不想有什么结果。”
  这回答是太子丹无论如何想不到的,“我不懂,我不懂!”他喃喃地说,“真不解你是何意?”
  “你还是不懂的好。”夷姞幽幽地说,“不懂还少操些心!”
  “我怎么能不操心?你是我的妹妹,将来弄成不了之局,我能眼看着你不管吗?”
  夷姞默然。这是在整个谈话中,她第一次出现了词穷理屈的迹象。太子丹精神一振,说话的声音也有力了:“妹妹,你听我的劝,悬崖勒马,尚未为晚。荆卿无法为你所爱,你狠狠心把他丢开了吧!”
  “不!我不能!”
  她的语声是那样地坚决,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。太子丹忍不住又要冒火,但随即想到太子夫人的告诫,拿手指甲使劲地掐着自己的手掌,把怒气忍了下去。
  兄妹俩的一场严重交涉,就这样毫无结果地结束了。等夷姞离去以后,太子丹仍旧坐在那里发愣。他把整个谈话的经过回想了一遍,发觉自己忘了提出最重要的一点:荆轲对她,是否也像她对荆轲那样一往情深呢?
  这是没有办法去猜测的。不过他一直深信,人的感情是公平的、对流的,所以“国士待我,国士报之”,儿女私情,亦不会例外。夷姞既是如此钟情,人非木石,荆轲自然无法拒绝她的爱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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