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4节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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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房中倒还留着灯火。云卿打着珠帘悄悄儿往里头看去,便见慕垂凉合衣斜躺着,束发未解,靴子未脱,远远儿只见梨花白的袍角和乌墨黑的靴子垂在软榻边上。他显然是闭着眼睛的,又显然并未睡着。
  云卿便将外间儿灯尽数熄了,蹑手蹑脚打了珠帘进到里间儿,床榻上那一位果然看也不看一眼,竟似没听到似的。云卿也由着他去,将里间儿灯熄得只剩窗边小书桌上那一盏。她一盏灯一盏灯地熄,那一位至始至终一声未吭。
  云卿心底暗笑,手上动作却未停,干净利落铺了墨,提了笔,径自作起画来。
  约莫半个时辰后,床榻上那一位已经耐不住性子了,却也死赖着不起身,而是故作了极其厌烦的神色粗声粗气道:“大晚上不来睡,倒是忙些什么?”
  云卿但只想着他这一面外头人绝无可能看到,便就忍不住暗笑。好在自己这厢也忙完了,便就道:“素来只有你送我礼物的,想来我竟未送过,你如今这般心胸狭窄,难免不会腹诽我小气。所以你起来,收了我这礼物罢!”
  慕垂凉闻言冷哼了一声,却果然撑起身来,可那一瞬间,窗边仅剩的灯火亦熄灭了,当即眼前一黑。
  “你究竟是闹什——”
  慕垂凉偏头看去,生生顿住。
  灯。
  一盏极其普通的圆灯,细白绢的面儿乌墨漆的灯挑,下坠八宝如意扣的穗子,造型极为简洁大方。中间摆的是鹅黄色香薰蜡,灯色是暖融融的昏黄,味道却是清冽的白梅香,处处违和,合在一起又有几分恰到好处的别致。
  然而叫慕垂凉震动的不是那灯,而是灯上之画。
  “那是什么?”
  慕垂凉只一心盯着灯上之画,心却随挑灯女子的一声娇笑跳得如沙场战鼓擂响,便听云卿道:“江南春暖,小桥流水人家。”
  灯上四联画,一画青石桥下碧波水,乌篷船自桥下过,二画岸边青檐黑瓦白石墙,高低错落有人家,三画院中红杏暖春意,稚子嬉闹弄纸鸢,四画青衫少年素衣女,双双河边正归家。四景墨色相连,意境相通,灯略一转,便觉真真切切如置身其境。
  慕垂凉仿佛看痴了,喃喃念:“江南春暖,江南春暖……”
  他原是江南杭州人氏,却被逼留在物华,多年身不由己未能返乡,如何能不思念。云卿晓得他心中波澜,便上前将灯交到他手中,看着他握紧了不松开,默默在他身旁坐下。
  “你画的?”
  云卿笑:“自然是我画的。”
  “为我画的?”
  他的目光仍然胶着在灯上,云卿便道:“自然是为你画的。”
  许是入了夜,云卿总觉他声音有些沙哑,他此刻不是平常模样,云卿坐在他身旁闲闲踢着脚,只觉房中静谧,心中一片澄明。
  他却忽问:“你的手何时能画了?”
  “右手是不能了,所以试了试左手。唔,技巧上虽不比当日那盏‘踏雪寻梅’,但好在心怀这等意境,是以能够一气呵成,下笔并无滞涩。我晓得名家大作你见得多了,如今我这一画虽难媲美大家之作,但好在心意是足足的,你也不许嫌弃唔——”
  慕垂凉猛得欺上身来,眼底全然不复往日的冷静自若,此刻只有滔天的狂乱,“你故意的。”他道,并非疑问,而是确定。
  这算什么话儿?云卿喘息不定道:“我故意什么。”
  “你故意的,”他道,“我也认了!”
  102 且看
  翌日晌午,蒹葭打了珠帘进门时,便见云卿神色恹恹,胡乱裹一件云丝斗篷窝在窗边小书桌前眯着眼假寐。蒹葭见床帐子仍放着,自知尚未收拾,便上前劝道:“三姑娘要晚些时候才过来呢,你若倦着,何不再睡会儿。”说着上前欲扶她,云卿略一动,便见云丝柔滑如水瞬间低垂一角,露出她内里未着寸缕的肌肤,蒹葭当即微红了脸。
  云卿不抬头便知她在看什么,她脖子、锁骨、甚至胸口都是深深浅浅的吻痕,看起来放肆又招摇,云卿想着昨晚他不客气模样便就气得牙痒痒——明知她今儿还有事,闹成这样,叫她怎么出去见人?!
  蒹葭尴尬帮她裹好披风,轻声劝说:“虽是暑夏,又怎可连件衣服都不穿,只裹了件儿披风就出来了,叫底下丫头们看见多不好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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