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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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祁畅连忙爬起来去点烛火,又去看刻漏香,随后告诉程廷卯时刚过。
  卯时一刻后,程廷洗了个澡,从胖大海拾掇的包袱里寻了一身干净衣裳换上。
  将湿哒哒的头发用帕子擦了个半干,他推门出去,再一看天色,青而柔软,石阶下方的缝隙里,蚂蚁成群结队,抬的抬、扛的扛、背的背,若是往常,他定要多看上两眼,可是今天不知怎的,也觉索然无味。
  他记得邬瑾住在西厢,抬脚往西厢走,走到一半,却又停住脚步,因为看到了斋学里面壁而立的邬瑾。
  没有灯火,没有青光,斋学中昏蒙蒙一片,邬瑾的身影薄薄贴在墙壁上,形单影只。
  第54章 思过
  “邬瑾?”他走过去,“你在这里干什么,蜡烛也不点一根?”
  他走过去点起蜡烛:“邬瑾,我今天提不起劲......”
  一句话戛然而止,因为邬瑾回头看他,竟然是一张惨白的脸,手和脚都是僵硬的随着头颅转动,额上一片黏腻,尽是汗水,也不知在此处站了多久。
  程廷骇然:“邬……瑾……”
  邬瑾极慢、极痛苦地抬了一下眼皮,张了张嘴,只吐出一段微弱的气流。
  他有罪。
  烛光明亮,穿透了他不为人知的罪恶,不为人知的污秽,火苗舔舐他的影子,直到他的影子现出原型,从地上蛰伏至墙上,扭扭曲曲,摇摇晃晃,暗暗沉沉。
  九思轩里的山鹛正在嘁嘁喳喳,花园里的蛤蟆呱呱大叫,大黄狗摇头晃脑,啧啧有声,甚至连九思轩这个名字也在脑中轰然有声。
  它们殊途同归,都是在谴责他的罪。
  这样的邪恶念头,明明已经斩断过一次,为何又会再起?
  那柔声细语的轻歌、那呜呜突突的埙声、那纡尊降贵的目光、那菩萨的灵签,天罗地网一般,把他网在了其中。
  闭了闭眼睛,他将满目的红血丝掩盖下去,牵动手指,抬起腿,他想要如常地走到自己的桌前坐下。
  然而身体僵直的太久,脑袋愧悔的太久,全都不听使唤,甫一动,就如同年岁久远、干枯发裂的泥塑木雕,截截碎落在地,扬起满身的骨和肉。
  “邬瑾!”程廷连忙上前,把他搀扶起来。
  邬瑾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,一点点回归世间,很难说自己的罪从何而起,但罪就是罪,他所学的仁义礼智昭彰了他的罪,他读的圣贤书写好了他的罪状。
  他望向程廷,忽然沙哑着嗓子道:“我如禽兽。”
  程廷诧异万分,发现邬瑾这个从不失态的人,竟然也会咬牙切齿、撕心裂肺,原有的从容、风骨、少年老成,荡然无存。
  他忽然间不敢问邬瑾因何在面壁思过,因何在自苦,他怕问出个罪有应得。
  “你坐着,我去请赵先生来!”
  将邬瑾携去椅子里坐下,他拔腿就跑,前去中堂和正堂寻赵世恒——赵世恒风流人物,常年找不到痕迹,今年不知为何,十有八九都是在莫府的。
  邬瑾坐在椅子里,让冷汗泡的遍体生寒,慢慢转动手腕,活动肢体,他沉重的活了过来,在赵世恒来了后,还能起身行礼。
  赵世恒用目光剖析他:“何事?”
  邬瑾回答:“学生内有妄思。”
  “外无妄动,并非罪无可恕,”赵世恒随手一拂他身上尘埃,“大羹必有淡味,至宝必有瑕秽;大简必有大好,良工必有不巧。你既知有妄思,便用心改过,不再犯便是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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