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(2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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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记得前两年我在大漠里贩羊皮的时候,跟牧民斗酒输了,吐了半宿,后来受风又发了次烧,迷迷糊糊里,觉得我还是在怀王府我卧房的那张床上躺着,我娘亲自端了醒酒汤,一边絮叨我一边往我嘴里送,喝到嘴里,却是白水的味道。
  等睁开眼的时候,我才发现我裹着羊皮袄睡在一张马皮上,旁边有个姑娘,端着一个粗瓷碗,正喂我喝凉水。
  她的模样寻常,黑红的脸,双手很粗糙,但她的眼睛又亮又清透,什么杂质都没有,乾乾净净的,露出白白的牙齿对我笑的时候,我觉得她像仙女一样。
  这个女孩就是阿莲娜。
  我走得时候,她告诉我她要嫁给某个骑马飞快的少年郎,说不定现在孩子都有了吧。
  马车摇摇晃晃前行,我在马车里睡了一会儿,梦里边一时是啟赭在和我说话,一时是阿莲娜,是美子,是雪娥,是婉婉,最后竟然是我在某个小城里暂时落脚时,胡同口那个摆摊儿的杏娘。
  那时我懒得做饭,每天拿一口小锅,去她的摊上买鸡丝面。
  中午吃一顿,剩下的晚上兑点水,当粥喝,又是一顿。
  她每回都多给我,把那小锅装得满满的。
  她和我说,她男人死了,只剩下两个刚会走的孩子。她说她这辈子不求什么,只想再找个人,能养活她娘仨,她一定会全心全意对那人好。
  她当时和我说这话,我想是带着点什么意思的,可惜我没在那个城里呆长,临走时,我要送她点钱,她说她只花自己挣来的钱,我方才发现,那段时候,是她一直在照应我,而非我恩惠她。
  在梦里面,我跟她一道在巷子口卖面,她在那边擀面,我在这里守着锅,锅开了,我掀开锅盖,雾气扑了一脸,脚边有孩子扯我的衣襟,喊:「爹爹,爹爹……」
  车猛地一颠簸,我醒了。
  王有嘶哑的声音说:「殿下,要到了。」
  车停下,我下了车,眼前是嘈杂的码头,大船泊在岸边,行人来往,一堆一堆的货物码着堆着。
  我本以为能看见一望无际海浪滔滔,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水湾。
  岸边扛货的船工和我说,当然要是水湾才好建大码头,出了这里,那就是海了。
  我向水湾外望瞭望,王有在我身后轻声道:「爷可以租个小舢板去看看,别的老奴就做不了主了。」
  我算了算,时辰也该差不多了,比起前两天,头明显沉了,脚下有些飘,四肢麻木,不知道是今晚,还是明天。
  虽然高人看一粒沙子就能心观整个大千,对着面前的小水湾,我还是想去看看,也许等一时就什么都没了,起码这一刻是有的。
  我在码头边兜了一圈儿,找了个往大轮上拖货的小船,船工却死活不肯拉我,说接了大船的活,不能耽误。王有帮我塞银子都不成。
  船工道:「不是不肯做这笔买卖,但先接了活,不能耽搁,我们做长线活,不是一耙子买卖,请爷体谅。」
  说白了,不能因为这点小生意得罪大主顾。
  正说着,大主顾的大船慢吞吞驶来,泊到岸边,我瞧见船头两个硕大的字——瑞和。
  大船上下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,向我躬身:「赵老闆,真是巧,又在这里遇见了,家主人就在船上,请上船吧。」
  我到了船上,看见柳桐倚站在船舱前。
  我问他,「梅老闆,这次你的船上,酒带够了没?」
  柳桐倚看了看我身后的王有,笑了笑道:「酒自然是有,船舱中有人,还想和赵老闆说几句话。」
  我和柳桐倚一道进了船舱,他引我走到一间舱房门前,在门上叩了两下,推开房门。
  我进去,房门在身后轻轻带上,我听得柳桐倚的脚步声离开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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