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篇:人易老,梦难长20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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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此刻,被绑在刑桩上的少年浑身已经遍体鳞伤。
  为了拷问他,狱中请出了最结实的牛皮鞭子,蘸着盐水抽下来,他浑身很快就已经皮开肉绽,鲜血顺着腿流在地上,在地上汇成小小的一滩。
  他微微喘息着,每次呼吸间,都有血沫从嘴角流下。
  从睁眼开始,除了喘息,他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。
  其实,这样级别的谋逆大罪,是否坦白无非是凌迟还是斩首的区别,只是为了少受点活罪。但结结实实的几十鞭抽下来,如果不是那些触目惊心的伤,狱卒还以为自己抽到了稻草人身上。
  狱卒战战兢兢地望向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廖侍郎,有这样级别的官员在场,是否接着拷问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,而且这个年轻匪徒的骨头未免也太硬了些。
  宁昀这幅态度,廖维祺倒也不怒,只平静地向前倾身。
  “你不说也无妨,我来替你说。”
  “二月初六卯时,你和一个女匪闯入了付屠户家。”廖侍郎道,“其实那一天,你们在洛阳城中不止做了这一件事吧?二月初七那天的清晨,刘府的下人进入刘映秀房中,却发现他已经倒在血泊里,周围还横七竖八倒着几个手提白灯的匪徒。”
  “元宵节之后,你们被堵在城中插翅难飞,索性铤而走险,想豁出去再刺杀一位朝廷大员。但你们没料到,刘映秀戎马多年,告老还乡之后也不是好对付的。他力战不敌,死前却还是杀掉了四个刺客——那天派过去的恐怕不止这些人吧?让我猜猜,那个女匪也在刺杀的队伍里吧?你和她就是在那时失散的,现在才这么想知道她的下落?”
  “其他同伙或死或伤,但你不一样。他们是外来的教士,在城里只能东躲西藏,而你这三年来一直住在洛阳,以仵作的身份混迹在人群里,继续伪装下去并不是难事。”廖侍郎摇头,“只是百密一疏,你没有想到,付屠户从那天开始就盯上了你。”
  少年望着他,嘴角像是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。
  这样的笑容已经接近挑衅,廖侍郎沉沉盯了他片刻,又从怀中取出了一物,推到面前的桌前。
  那是从宁昀身上搜出的玉玦,羊脂玉上竟然沁着一层血色,晶莹的光泽流转,仿佛从内部透出某种凄艳的光芒。
  这块玉玦曾被福王赐给了最宠爱的儿子朱由柏,而除夕前夜,朱由柏竟然把这块玉吞了下去,被它卡在喉咙里活活噎死了。
  此案本就疑似白灯匪所为,后来,根据白马寺僧人的建议,玉玦随着世子的尸身一起下葬。这块玉本该和世子一起沉睡在邙山的皇家陵寝中,现在却从宁昀身上搜了出来,这件凶案是谁所为自然也就无需多言了。
  廖侍郎脑海里已大致串起了前因后果,只是尚有一件事,不得不向他确认。
  “你是怎么拿到这块玉的?你把世子怎么了?”
  刑架上,少年慢慢抬起了头,几行鲜血顺着额角流下,从这张漂亮得几乎带着女气的面容上淌落。
  “……他?”
  嘴角的冷笑在扩大,宁昀好像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,随即那笑容越发剧烈,他竟然大笑起来。这样的狂笑,让他的肩膀几乎都在颤抖起来。
  如此大的幅度,刑架上的锁链随之发出一阵哗啦啦的挣动,皮开肉绽的伤口摩擦到铁链,本该带来剧痛,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,大笑着抬头看向廖侍郎,一双深碧色的眼睛里面噙满了恶毒的嘲讽。
  “他?你说我把他怎么了?”
  ——是混入府中,偷天换日;还是开棺戮尸,剖腹取玉,你自己选一个吧!
  一张貌若好女的面庞,竟然露出了这样狞厉如恶鬼的表情,显然这个匪徒也从未想过自己能活着离开,只是在宣泄着最后的恶意。
  面对这样狂妄的话语,廖侍郎却也不恼不怒,只平静道:“你有没有想过,此事关涉世子,福王本该亲自提审,此刻为何是我来问你?如果落在福王手里,你现在就会被大卸八块。”
  廖侍郎似乎长长叹了口气。
  “你又有没有想过,你连弱冠之年都不到,就算前因后果都对得上,就算有那么多人亲眼目睹你使出白灯匪的妖法,他们又如何能相信你是匪首,只会觉得背后必然还有人在指使。但从看到你开始,我就知道一定是你……我还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。”
  廖侍郎冷冷道:“你已经不记得我了,但是我见过你。”
  呼吸仿佛短暂停滞了一瞬,少年厉声道:“你说什么?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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