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篇:人易老,梦难长9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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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想来在被纳入王府以前,这少女曾经是琵琶乐伎,在世子死后被殉葬,只是死后无处可去,依旧在当年的街头徘徊,回忆曾见过的热闹景象。
  琵琶女叹息道:“此夜重逢也是缘分,奴想为你们奏一曲,可惜奴现在已经不能弹琵琶了。”
  她举起了手指,原本像白菱一样嫩生生的指尖,现在纷纷充血肿大,泛着不自然的紫红色,显见死前浑身血流不畅。
  谢萦环抱双臂,笑道:“那便为我们唱支歌吧。”
  “不胜荣幸……”琵琶女一低头,随即开腔道:“四更,无望城楼上,星移斗转。思量起,当日里,蟒玉朝天。如今别龙楼,辞凤阁,凄凄孤馆。真个目断长途也,一望一回远。”
  柔美的嗓音缓缓落下,这徘徊的鬼魂又脉脉低语道:“这里总是有官兵巡逻,好生怕人,你小心了。”
  谢萦却不以为意,只挑眉笑道:“官府管天管地,还管得着我带人出来散步?”
  琵琶女再次隐入黑暗中,宁昀沉默望向面前的少女,而谢萦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,两人拾级而上,悄悄上了鼓楼。
  鼓楼是内外城的界限,理应有士兵巡夜,不知谢萦用了什么手段,他们一路畅通无阻,并未遇到任何一个更夫。
  宁昀微微抬起头,只见天边正挂着一弯温柔的娥眉月,原来这天夜里并非他起初所见的那么黑暗。
  从幻境中挣脱以后,颅脑中的剧痛平息下去,紊乱暴戾的灵气仿佛百川归海,全部妥帖地回到丹田之中。
  眼前的世界从未如此清晰过,黑暗中的一切都显得异常分明,仿佛连风声都分毫毕现。
  鼓楼是城中最高的地方,从这里俯瞰,外城黑如泼墨,再往远处看,可见荒芜的大地上一片苍黄。换个方向,鼓楼以内的内城却有点点光芒,贵族官宦家里的灯烛自然彻夜不息。
  谢萦靠在城墙边,正月里带着寒意的夜风吹过,她只笑吟吟地张开双臂,很惬意地抻了个懒腰。
  “怎样,这地方不错吧?”
  宁昀静静看着她,却低声道:“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?”
  “不是你做噩梦做得灵气逆流么?”谢萦奇道,“凡人怎么梳理丹田灵气,我是不大懂啦,所以才带你出来吹吹风啊。阴阳交替之时的地气一冲,你看你现在不就没事了吗?”
  此时正是寅时,平旦之始,天地由阴转阳,大概只有在这个时刻,鬼魂们才能在人世行走。她伸手朝远方斜斜一点,“其实那琵琶女的幻境确实是要命的,当然有我在是不会出事啦,不过我想着机会难得,有这样现成的陪练,修行目力不比你找的那些书强多了?”
  宁昀没有说话,隔着一点距离,静静看着她。
  少女仰着头,出神地望着月亮,皎洁的月光洒在她脸颊上,仿佛给她的轮廓镀着一层温柔的辉光。
  他低声道:“今晚的事,我该怎么回报你?”
  谢萦转头,眉梢微挑:“难不成我的报酬你能给得起?”
  宁昀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,怔了怔才轻声道:“我会竭尽全力。”
  少女却不说话,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,脸上似笑非笑。直到他微微侧开视线,她才大笑出声,“少来,你以后别口是心非地假笑就算报答我了,我是看不过你那个表情。”
  这样的一句话,仿佛把一切冠冕堂皇的说辞全部堵在了唇间。
  宁昀并不知道此刻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,只是有短暂的几秒钟,呼吸好像悬滞在喉间,他缓缓呼出一口气,想要轻声“嗯”一声,但是那声音也消失在微微绷紧的胸腔中。
  谢萦却已移开眼神,仿佛对他片刻间的心绪流转全没在意,只放松地望着天空,忽然开口道:“你为什么叫宁昀啊?”
  说完话,她也没等她的回答,只自顾自道:“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叫萦,我是听哥哥说,我们两个的名字都取自同一首词。”
  粼粼银光照在她乌黑的眼眸里,谢萦轻声念道:“‘山河萦带九州横,深谷几为陵。千年万年兴废,花月洛阳城’。其实我家祖上代代都生在洛阳,可我出生在京城,这还是第一次回老家来呢。”
  宁昀望着她,声音轻如呓语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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