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篇:人易老,梦难长4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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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在皇上驾崩前的那一天,他遣散了一切官员妃嫔,只召见了李慕月一人,对他下达了一道圣旨。谁也不知道那道圣旨是什么,而内阁大学士听到消息赶入宫中时,皇上已然驾崩,李慕月也已不在紫禁城中,此后他犹如人间蒸发,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  “新帝猝然崩逝,主少国疑,朝政一时混乱不已。给皇上献上仙丹的首恶抄家夷族,涉事者也纷纷贬官流放。”刘季棠叹了口气,“我也是在那时被波及,革职赶回了老家。”
  “直到此处,这听起来还是官场斗争,我等就算被涉入其中,也只觉自己命途多舛罢了。”刘季棠道,“可是就在这之后不久,京城发生了一场大爆炸。”
  霄微微抬眸,低声道:“王恭厂大爆炸。”
  刘季棠微微讶异地抬眸,似乎没想道大兴善寺里不问世事的霄也会了解此事。
  “正是。”
  泰昌的儿子继位不久,京城内就发生了一场大爆炸。
  五月初六日巳时,满天乱云横飞,忽然有声如吼。仿佛一轮烈日从地面升起,方圆几里内瓦砾和人禽尸体都被炸作粉末,连紫禁城都地动山摇,正在用早膳的皇帝险些被砸破脑袋。
  这场大难起得突然,京中死伤近万众,其中不乏高官重臣,据说在彻底坍塌的观象台上,有九个头的怪鸟昼夜哀哭不休。
  事后天启皇帝不得不下了一道罪己诏,认为是自己统治有失才受到上天降罪。
  刘季棠道:“也算是世事无常,当时我若不是被革了官职赶出京城,只怕便死在这场爆炸中了。”
  霄道:“此事甚为怪异,我虽在白云山上,亦有所耳闻。”
  “只是您可知道,这爆炸绝非平常。”刘季棠轻声道,“王恭厂所在之处,叫做光彩胡同,其实民间一直有所流言,那个地方本来叫作棺材胡同,后来因‘棺材’听着晦气,才改成了‘光彩’。”
  “此事我却不知。”
  “王恭厂事发之时,方圆几里几乎都被夷为平地,连百里之外的密云和平谷都能听到轰鸣之声,只是近在咫尺的承恩寺却完好无损,其时尸横遍地,活下来的百姓都是冲入承恩寺避难的。”刘季棠道:“这样的异象,您可能联想到什么?”
  霄沉默片刻,低声道:“……妖君出世。”
  “是的,我们也是如此想。”刘季棠道,“传言中每一代新的妖君睁眼时,都会引起天地异变,或波涛如沸,或地动山摇。这并非天地之怒,而是磅礴的妖气爆发所致,所以周围都被夷为平地,有高僧护法的承恩寺却未受毁损。”
  “最后一代妖君已被太祖皇帝镇杀,此事断然不会有假。”刘季棠道,“可是那一天,承恩寺的护法僧人齐齐吐血,在同一时间被妖气震裂了五脏六腑,这样的异象,除了妖君出世还能有什么缘故?”
  ——唯一可能的解释,是当年的妖君死前,恐怕腹中已经怀了女孩。
  那个继承了母亲权能的孩子,与母亲的尸骨一起被五道石碑镇压在地脉之中。
  五块石碑受龙脉与血气滋养,经年日久,已非凡物,形体炼化于五行之外,肉眼根本看不出它们的所在,本来是万无一失。可是不知为何,镇河碑被击碎,那个女孩,也就是新一代的妖君,重见天日了。
  “当时我已被贬出京城,在颠沛流离中,实在无暇顾及。后来这十余年来,朱家愈发倒行逆施,明朝气数已尽,举起义旗已是势在必行。
  “我们这样流落在民间的术士们,都逐渐聚集在炁教的白灯旗下。都是同道中人,偶尔谈起那年京城的大爆炸时,心中疑窦愈演愈烈,都觉得是有妖君现世,只是毕竟年代相隔太久,更多的记述已近失传,这样的揣测实在无从证实。
  “后来炁教逐渐势大,在河南已经能与朝廷分庭抗礼,我教也逐渐吸纳了众多能人异士,直到我们在古籍中见到大兴善寺宝顶壁画的拓本……
  “——那是我们才知,泰昌皇帝的近臣李慕月,原来并非是人,而是当年妖君的长子,一个已经活了叁百多年的大妖魔!”
  刘季棠肃然道:“现在我们才恍然知觉,当年他处心积虑在紫禁城中成为皇上近臣,恐怕一早就怀着阴谋诡计,要毁去镇河碑,放出他未出世的妹妹。”
  “只是我们此时仍百思不得其解……
  “妖魔伦理与常人迥异。虽然一母同胞,可是对李慕月来说,妹妹与其说是血亲,不如说是生杀予夺的新君。李慕月这样的妖魔天性残酷无情,本该趁着幼妹弱小时赶紧杀了才是,怎么可能想尽办法把她放出来,压在自己头上?
  “我们想着,他大概是有什么别的图谋,能将幼主控制在手心。难不成他还会认认真真当个好兄长吗?
  “只是无论李慕月到底是何目的,叁百年后妖君再度出世,只怕已经是无可转圜的事实了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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