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五十四)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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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当天晚上,安德与芮妲聊了很多,包括从当年的相识、情感,到近期物换星移、人事已非的情况。他们不再是当年年轻气盛的小伙子,而已是有各种成熟且沉重羈绊的大人了。不知不觉时间来到午夜,芮妲心情平復不少,便再次潜出安德的宅邸,回到北望堡。
  这一晚过后,关于芮妲与安德有不寻常关係的传言渐渐在城堡内传开,成为家僕、侍女、卫兵之间茶馀饭后的话题。没有人知道这个传言是从何而起,只知道芮妲整日以泪洗面、食不下嚥,与谢尔达的关係降到冰点。她整天面对的不是谢尔达的冷暴力,就是粗暴的言语责骂,连大儿子布伦特斯也与父亲站在同一阵线,将自己的母亲当作空气对待,因此她只能抱着年幼的安娜及凯夏哭泣,以寻找一些慰藉。
  这段期间内,安德与谢尔达双方势力的衝突越演越烈。谢尔达一方的人马指责安德以芮妲为工具来报復谢尔达,之后甚至出现安德强暴芮妲的传言;安德一方则有人批评芮妲是个不知羞耻的荡妇,并指出是谢尔达利用自己的妻子勾引安德,藉此败坏他的名声。情况逐渐失控,连谢尔达及安德本人都无法阻止自身阵营人员与对手的互相谩骂。
  几个月后的某天,芮妲失踪了。谢尔达带着人马把城堡内外翻了个底朝天,最终在一座偏僻塔楼下发现芮妲冰冷的尸体,推测她是从塔楼上坠下,头朝地导致颈骨断裂当场死亡。究竟是因为与丈夫的感情或自己的名声已无法挽回,或受不了丈夫及大儿子的各种冷热暴力而自杀,或只是单纯意外坠楼,已经不得而知,甚至有人认为是谢尔达痛恨出轨的妻子,派人将其做掉后,再自导自演的大张旗鼓寻找。
  无论是哪一种原因,芮妲的死都意外的让双方衝突冷却下来。几天后,安德决定退出竞争,放弃继承权与贵族头衔,身分将重新回到那个卡恩领养前的野孩子,无父无母的平民百姓。谢尔达念在多年手足情谊,也为安德安排一个金石坡镇长的职位,让其在这座偏远小镇独活,后半生衣食无虞,只是再也接近不了贵族权力的中心。
  由于这些故事发生时,凯夏只是个年龄不超过八岁的孩童,长大后,因为这是段不光彩的岁月,其他人也担心得罪公爵家族,没有人再次提起,所以凯夏一直对事件的细节不甚了解,直至此时安德藉由酒力作用,一股脑说出来后,凯夏才终于得知父母及叔叔三人间的关係,以及母亲逝世的详情。他喘了一口大气,身体向后靠着椅背,抬头望向天花板的横樑,良久说不出话来。
  「我不想在你面前直接批评谢尔达,不过相信你也听得出来,你父亲打从出生以来,就注定得不到他父亲的关爱;他爱的女人只是基于政治及家庭因素与他结婚,没有『爱』可言。在他身旁的家僕、官员,顶多只算是工作伙伴,无一不是为了权力才跟他走在一起,除去公爵头衔后,他还剩下什么呢?」安德说到这,举起菸斗抽了几口,里面的火星随着他吸食的节奏一明一灭。「而我也因为年轻气盛,好胜心强,忽视他的感受,没有尽到兄弟之间互相关爱的义务,确实是我的错……所以当你母亲过世后,我突然醒悟,博得了权力、地位,死后还是一无所有,那还有什么好争的?为了权力、财富,我已经失去了最爱的妻子和女儿,我还想失去更多吗?在那之后,我就来到了金石坡过着平静的日子。几年前听到谢尔达与那个异邦女子结婚,之后过得非常快乐,我也替他感到开心。他认真严肃的过了大半辈子,这是他应得的。」
  「安德叔叔。」凯夏停顿了一下,再次提出邀约。「你愿意回到北地之门,与父亲好好谈谈吗?」
  安德没有马上回答,只是自顾自的继续抽着菸斗,凯夏也没有再出声。
  过了许久,安德才开口,语气带着些许疲倦:「我要好好想想,今天已经晚了,你看,月亮都已经向西偏斜,早点休息,明天再说。无论如何,我很高兴能见到你,凯夏,这里永远欢迎你来。晚安!」
  安德拍拍凯夏的肩膀,随后将菸斗熄灭,摇摇晃晃的转身走向起居室一角的卧房门口,摸索一阵好不容易开了门,进入卧房。
  这晚,凯夏躺在床上迟迟无法闔眼。在他眼中,父亲一直是高高在上、一丝不苟、严以律己的存在。无论是对三个孩子们,或是任何在北望堡内的人,父亲总是说一是一,没有人会有第二句话,整个卡斯塔在父亲的治理下也一直稳定运作着。因此,凯夏内心深处一直认为父亲有呼风唤雨的能力,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得倒他。
  「父亲就是天。」从年幼时,凯夏就是这么想的,即使父亲经歷丧偶、再婚,也是一样,从来没有想过父亲也只是凡人,需要别人的关爱。直到几个月前,父亲生病后,这样的印象才慢慢改观,他察觉到父亲也有脆弱的一面,尤其是在那一天,与父亲谈过安德叔叔的事情后更是如此,再加上今晚听完安德叙述的往事后,他更希望能促成两人言归于好,毕竟两边都是他亲近且敬爱的长辈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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