折枝记 第67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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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而百年沧桑的西京刚经历一场血洗,雍王与皇后谋反被诛,外戚之中势力最大的高氏一族被连根拔起。吴地之乱正因此而起,危机时刻博陵郡王李容渊力挽狂澜,倾力平叛,一时间叛军似失旗号,气势衰竭,溃如蚁穴,长安之围终解。
  唯一不同寻常的是,此事后太子被勒令闭门思过,禁足东宫,形同被废。而这其中缘由也只能从敕书中景云帝亲斥“居心叵测”四字中去推测。
  与此同时,护驾平乱有功的安泰长公主加封镇国,食邑五千户,博陵郡王李容渊晋魏王,食邑三千户。本朝皇室宗亲封王皆无采邑,九皇子是皇室诸王中唯一得实封一位,太子尚且不及,更有平定吴地叛乱之功,一时声势大噪,煊赫非常。
  镇国长公主府前又恢复了往日的车水马龙,然世人皆心知肚明,加封虽授予公主,但实是因为元家的势力,此次平乱实似逼宫,如今长安与禁中一半的戍防都握在元家手中,而另一半则在手握万骑的魏王手中,恐怕太兴宫中病体沉沉的景云帝也有心无力,不得如此不如此安抚。
  而此前看似和谐的魏王与长公主之间究竟谁能争锋,便是坊间悄然热议的最难解之谜。
  一把大火烧掉了太兴宫中的长秋殿,遥遥太庙似有所感,立柱轰然倒塌。不仅后宫之中人人自危,而前朝更是人心惶惶。景云帝有意改元,却有朝臣谏言迁都,政治大洗牌后,势力格局重新分布,新任留任之人惶惶恐恐,新任之人跃跃欲试,就改元与迁都争论胶着。
  第121章 投石  九殿下确是对元家那小县主上了心……
  长安的第一场冬雪已连着下了数日, 偌大的太兴宫四下皆漫在一片昏昏之白中。承天门上第二道晨鼓落下,朝晖洒在延华殿巍峨的四阿顶上灿若涂金,从建福、望仙二门鱼贯入朝的百官皆战战, 不能逼视。
  平出水的重檐撑起厚重的积雪,几乎看不见翘角,只余正脊上的肃穆的鸱尾屹立在风雪里,廊庑下挂满了冰棱子, 就连脊上的骑风仙人也冻得晶莹剔透。然延华殿前的丹墀片却雪不染, 上殿的龙尾道上铺着赤朱蜀锦,李容渊迈上玉阶之时,玄黑麒麟靴下的青玉砖经数百宫人跪着擦洗,透亮得正映出他颀长的身姿。
  唱籍的是内侍监华鹤,他将名册一折, 望着李容渊恭恭敬敬道:“九殿下。”
  李容渊负手而立, 抬眸望着直通天顶的金漆殿门被缓缓推开。目送他迈入殿中,身后之人才趋步跟上, 却始终与他保持一丈之远, 不敢逾矩。
  待第三道晨鼓落下, 百官列位,群臣蹈礼,今日商议的无非是迁都与改元之事。突厥逼近,人心惶惶,目光皆悄悄落在方平了吴地之乱的李容渊身上。
  自太|祖立朝以来, 太平的日子过得久了, 未免有点提不起心气来,朝堂之中自然倾向迁都之人众多,只是望见御座之上面色愈沉的景云帝, 方想起今上年轻之时也曾征高昌,铁骑踏破万里,自然不愿委曲求全,于是这到了口边的话便也说得吞吞吐吐。
  也并非没有人愿战,只是前些年遭了旱灾,国库也并不丰盈,说起军费开支,便又是一桩为难的事,再提到领兵主帅,更显无人可用的困局。
  高氏一族在朝中多年经营,原本景云帝之所倚,此时壮士断腕连根斩去,动了元气,景云帝身边也只余原兵部尚书崔泯一位旧仆,如今擢三品,行中书令之职,自不可领兵离京。其余之人已然分作两派,一派簇拥魏王,而一派则是长公主门下拥趸。
  如今魏王如日中天,若再掌兵权,怕是功高镇主,威慑宸极。而长公主背后是元家,若是将兵权交与元子期,怕兴许便是下一个会稽王。这二人自都不可用,一时间进无可进,退无可退,殿前争执推诿之中,景云帝抚案而怒,竟是拂袖而去。
  随着御驾消失在帘后,殿后蹑席之间窃窃私语交接,进来龙体欠安,自有前些时日那场宫乱的缘故,但更有流言说的是进来宫中不宁,有宫人常在后宫之中见一飘忽红影,年长些的宫人都说,倒是像从前死在冷宫之中的宸妃。
  说起宸妃当年也曾万千宠爱于一身,最后却落得惨死冷宫的下场,这些年景云帝对此事讳莫如深,这来历有些传奇的女人也淡出众人视线。直到如今,她亲生的儿子得了势,宫中便有了这样的传言,也不知若当真是宸妃的魂魄回来,究竟是为了看一眼江山易主,还是当年害她的人依旧没有除尽,要亲自纠缠索命。
  也正因如此,景云帝越发不能安眠,甚至于紫宸殿中设下祭坛,并不是驱邪,却是招魂,似乎这些年的魂牵梦萦都牵在这一线,倒叫人惊讶今上坐拥后宫三千的,却竟有痴情一面。
  只是日日虚耗,景云帝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,散朝后殿前高阶官员皆望着从幔帐中走出的华鹤,见他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。看来今日景云帝只是生气,身体去并无大碍。阁中几位官员退去,华鹤望着李容渊面笑道:“陛下已许了,今日魏王可去探望德妃。”
  李容渊微笑道:“多谢你。”然余光望见殿中另一侧,元子期已转身向外。自平宫乱之后,安泰加封镇国长公主,驸马则授金紫光禄大夫,实为三品,因而立于殿前。
  华鹤躬身不敢受谢,然再抬头时却见李容渊形色匆匆,似是追着元子期而去。
  察觉有人,元子期非但未停下,反而走得疾了些,却忽听身后有人沉声道
  :“岳父大人,留步。”
  李容渊的声音久久回荡在殿中,几位未即迈出殿外的高官皆惊得一战,却要装作未听见的样子,僵着身体向外走,这其中便有太子妃杨氏之父,因此前杨家曾与李容渊有一件未说成的亲事,他走出大殿时面色格外阴沉。
  元子期一凛,他是故意的,他自然知道。元子期站定转身,却见李容渊徐徐走到自己身前,施施然再拜道:“岳父大人为何如此匆忙。”
  此时元子期倒不急了,居高临下望着他将礼做足,单手将他扶了,才微微笑道:“殿下说笑了。”
  自晋魏王,李容渊何曾这般怠慢,然他却一点不生气,反倒好脾气似的,恭敬道:“前日阿娘与我说起许久未见过长公主,今日想过府中叙望。”
  元子期知道李容渊说的阿娘是指养母德妃,此行哪是德妃的主意,自然也是由他授意。而李容渊要说什么他能猜个大概,却未料到他竟如此堂皇,好在心中已拿定了注意,此番元子期也不怕。
  见元子期颔首,李容渊倒有些惊异他答应得如此爽快,然目光交汇之间,两人皆是眸色深深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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