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2 章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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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都说近朱者赤,这人,恐怕是在墨黑的环境里长大的,以至于那双眼睛里除了戒备和恐慌,很难看到属于人的东西,就像一只暗夜中的小兽,呲着獠牙,战战兢兢的对着缩在角落中的他。
  三十涯的小镇中,和这少年年龄相仿的小妖小怪小鬼头们多如牛毛,却是从来也不长心眼的,一天天的,心智都被掺在饭里下肚了,以至于十八|九岁了,还和八|九岁的一样,整天带着四五岁的那群崽子满谷乱跑。
  这个叫小蛮的小东西缩在角落里小鸡啄米的打了会瞌睡,手里的刀刃差点割到大腿上时,他重重的把头一点,被自己吓醒了,蓦地抬起头,望着那边撑着桌案浅眠的男子,愣了愣,这一愣,就看了半天,他把眼睛一眨,那两道紧绷绷的视线就被收了,又将头缩回膝盖上,半睁半合的注视着容名,生怕这不知名的陌生男子陡然发力捅他一刀。
  这世上有四种人,一种是记好不记坏的人,一种是没心没肺的人,一种是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活菩萨,最后一种,是记坏不记好的人。他是最后一种。
  陆安期一整夜的操心着小命,伤口处前后夹击,把他痛得冷汗淋漓,却也不曾吭一声,直到痛晕过去两次,被自己吓醒三次后,终于合上了眼。容名挑着眉,看了他半晌,旋即摸了摸眉角,暗暗叹息一声,又过去把这人身上的血止住,来来去去的折腾到天亮。
  茫茫的晨曦从山谷东边冒出头来,最先投在那高瘦的崖上,慢慢往下移,给这片被水雾笼罩了一夜的竹林砸下一抹天光。竹林里还半明半昧之时,小屋外升起一炉火,容名把那些个安神的补血的药一股脑扔进炉上的药罐子中,盖上砂锅盖,拿扇子在火炉边扇了扇,良久,火温渐凉,他拿出碗,倒了一碗又浓又苦的药,往屋里去。
  他脚步声刚一响,那少年郎就一个鲤鱼打挺,从床上蹦起来,难为他昨日还在生死边缘徘徊,如今看来,是不必再喝药了。陆安期偏头盯着容名,半蹲在枕头边。
  被十三爷放在枕边的薄刃倏地被人一捞,又牢牢的回到了疑神疑鬼的手中。
  容名只当没看到,向前走了几步,停下,温声道:“喝药。”
  那少年望着他,又看看这碗药,那眼神,横看竖看,活似容名端着的是一碗鹤顶红。
  容名无言片刻,自己亲自尝了一口,才说道:“不烫了,是我给你端过去还是放在桌上?”
  那小子眼睛动了动,一手衔着兵器,一手伸过来。容名把药递过去,手速慢得好像不怀好意的人慢慢地伸来一根稻草。
  他手里的碗“唰”的一下被端走,陆安期把碗转了一圈,沉吟着,旋即一脸嫌弃的就着容名下嘴的地方喝药,喝完,他脸扭了一下,把碗一抛,抱着脑袋缩在墙边。
  容名接着碗,悠悠出去,心想,麻雀虽小,气性却不同阿猫阿狗。他刚走到门口,就听一道还带着些青涩的音气从背后响起。
  “这是哪?”
  容名回头:“三十涯。”
  那个叫小蛮的屁孩静了静,把头靠在膝盖上,不说话了。
  容名把碗放下,出了竹林,悠哉的往桥上一踏,过了桥,在林夏家摊子前停了停。
  “今天有糖糕么?”
  林夏把头一抬,道:“没了。”
  “今早那群小妖怪们馋虫发作,您来晚了一步。”文君把茶包扔进大锅里,两手在腰上一插,道:“十三爷想吃糖糕?去殷秀秀的摊子上瞧瞧吧,她姐妹俩从来都是把糖当饭吃的。”
  容名笑了笑,转身往镇里去。这镇子很长,顺着东岸的宽阔平地一路沿着永渡河延展开,镇两头随时都会有屋舍添补上。
  镇上的路是幻化的,房子是乱修的,妖怪们怎么喜欢怎么建,模样千奇百怪,大门各自安好,东西南北朝向的都有。或许妖怪们心血来潮,终有一天会把门对着天开。
  殷秀秀姐妹便住在镇子南边,顺着大路一直往下游去,最末端的一家挂着白灯笼的店面,就是她姐妹俩的铺子。
  殷秀秀是个女鬼,因当年被情郎杀害而沉在永渡河中,被容名捞起来后,她们这种沉尸几百年的怨鬼,地狱已经装不下了,鬼差没有收她,她便在这镇上住下,后来捡到一个乱吃药死掉的冤鬼顾小面,两只鬼便结为姐妹,合住在一起。
  因顾小面喜欢吃糖,一张嘴总要找点新鲜东西刺激,殷秀秀就开了这个糖铺子,发明了百来十种口味的糖点,一边卖给镇上的小东西们,一边供自家那张嘴内耗。
  容名站在铺子前,那撑着脑袋在梦里点兵点将顾小面把头一点,磕在她前面的冰糖上,她舔了舔舌头,顺嘴叼了一颗糖,那颗糖一到她嘴里,就被鬼气化为齑粉。顾小面抬起头,见容名正在摊前捡糖,眼睛乍然一亮。
  顾家小面此生有两爱,一爱吃糖如命,二爱美男无双。
  十三爷不仅温柔体贴善心泛滥,而且长得一张好皮囊,连以俊美驰名天下妖魔的妖王杜预见了他,都不免黯然逊色一分英俊。
  这十三爷身高将近九尺,面容俊美文雅,身形舒朗,飘然如神仙下凡,回眸溺三千烟火,举步如白鹤漫游,风起时如翩翩惊鸿。他一双灿若星辰的凤眼看向什么东西都极其多情,那一头青丝缓缓从肩头落下,在风中一飘,引得顾小面眼睛也跟着飘起来,她觉得自己的脸红了起来,连忙把脸一抹,腆着脸上去殷勤道:“十三爷想吃什么口味的?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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