翠屏山(33 / 9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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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莫看我老朽,我是极开通的人。”潘公依然是从容不迫的声调,“今朝三郎回来,我问起那个人,他只是红着脸笑,看来极其中意。而况照你昨天说,胜文也是官宦人家出身。我看,这头亲事可以谈得。”
  杨雄想想也不错,便点头说道:“既如此,是爹爹跟他说,还是我跟他去谈?”
  “这事不是这等做法。”
  潘公到底上了几岁年纪,想得周到,做得谨慎。他认为石秀那里千肯万肯,一说便妥,先不忙跟他提起。要紧的是胜文那里,先要探她的口气,肯不肯从良?若是肯了,还要问她的身价。隶籍官妓,先要查她的来历,究竟归地方文官管辖,还是“营妓”,才好去寻门路,替她脱籍。
  “爹爹说得是!”杨雄敬重老丈人,心诚悦服地说,“我便照你老人家的话,按部就班去做。今日无事,即时动起手来。”
  趁着一团高兴,杨雄到了金线那里,先打听石秀跟胜文夜来的光景。
  夜来的光景,金线无从得知;这天早晨的情形,即是她亲眼所见。胜文粉脸生春,娇羞无限,打后门送石秀离去,只是牵着衣服,絮语不休,想来必是殷勤订下后约。
  “石三郎呢?”杨雄问道,“怎么跟她说?”
  “我是远远跟过去,哪里听得见他们的私话!但见你那结义兄弟,又点头、又摇头,不知是何意思?”
  “他对胜文如何,你总看得出来。”
  “莫非你倒看不出来?”金线怨怼地说,“你那兄弟是有良心的,不似你!怎么留也留你不住,半夜里定要赶回去跪踏脚板,真正是加料的贱骨头。”
  听她这样埋怨,杨雄唯有报以苦笑。“你别扯到你自己身上,只说胜文。”他问,“你可知胜文的花籍在哪里?”
  “还不是跟我一样。”
  “这是说归营里管,”杨雄又问,“可是跟你一个营?”
  “你打听她做甚?”
  “你猜!”
  “莫非你看中了她?”金线笑着说。
  “正是。”杨雄也报以戏谑,“我打算把她接回去。”
  “不害臊!”金线用手指刮着脸羞他。“你看中她,不知她看得中看不中你?胜文的眼界最高,除非你那兄弟还差不多,不过——”她摇摇头说,“难!”
  听得这一个字,杨雄不由得关切:“难!难在何处?”
  “第一,胜文的假母厉害得很,出名的叫作‘阴世女秀才’,皮笑肉不笑,眼睛一眨是一计。”
  “这也没有什么!”杨雄又问,“可有第二?”
  “第二是,有个营官看上了胜文,在她身上花的钱不少了,至今连亲个嘴都不能够。”金线顿了顿说,“只怕饶不过她。”
  这倒是个难处,杨雄问道:“饶不过她便如何?”
  “你想呢?”
  “无非脱籍有麻烦,别的还有什么?”
  金线微微冷笑,不再多说。这神态可疑,杨雄料知她还有不曾说出来的话,于是把潘公和他为石秀所作的打算,细细告诉了金线,同时向她求计。
  “这件事先声张不得。”金线悄悄说道,“那个营官为胜文着了迷。人都是一样的,心思一钻入死巷子出不来,什么怪念头都会想得出来。而且他也有过话,胜文心高气傲他佩服,除非不脱籍便罢;不然,他弄不上手,别人也休想。”
  杨雄吓一跳。“怎么?”他问,“那人难道有什么决绝的手段?”
  “可不是!说这话时,靴子里插着把短刀,拔出来钉在桌上,吓得胜文两天吃不下饭。”金线叹口气,“也怪胜文自己不好,话说得太死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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