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(6 / 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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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可以!”总务主任一口应诺,不过有声明,“你们两位是普通病人,照章纳费。头等病房没有空,二等病房两个人,每人每天九块大洋。没有特别保护。”
  没有就没有,且先住下来再说。
  这天黄昏,南河沿张家又有位不速之客来访。此人名叫吴笈孙,字世缃,河南固始人,前清民政部司员出身,一向替徐世昌办庶务。这次亦是奉了徐世昌之命,特地进京来向张勋做最后的劝告。
  一见面先交出徐世昌的一封亲笔信。措词比前一天的那个“蒸电”直呼其名客气得多,称之为“绍轩仁弟阁下”,紧接下来说:“事已至此,兄所以为执事计者,蒸电已详言之,望弟有以善自计也。弟既效忠清室,万不应使有震惊宫廷、糜烂市廛之举。大丈夫做事,委曲求全,所保者大,此心亦可照千古矣。望弟屈从。弟之室家,兄必竭力保护。言尽于斯,掷笔悲感。特嘱世缃回京,面陈一切,惟希台察,不具。”下面具名是:“兄昌顿首。”日期七月十一日,正是当天上午所写。
  “菊老要我转告绍帅,本来合肥亦不愿逼迫太甚,事缓则圆,不妨从长计议。不过,事不由人,十六混成旅的态度很激烈,老冯的通电,不知道绍帅看到了没有?”
  “哪个老冯?”张勋问道,“冯华甫?”
  “不是冯代总统,是冯玉祥。”
  “他发什么通电?我不知道。”
  “喏,我带了一份抄本在这里。”
  张勋接来一看,只见写的是:“张勋叛国,罪大恶极,人人可诛,同人大张挞伐,志在铲除帝制祸根,稍有姑息,害将何底?现在张逆势穷力蹙,竟有人出面调停,闻悉之余,不胜骇异!彼今日敢公然叛国,破坏共和,推原祸始,则斩草未得除根之所致。况既为叛国之贼子,安有调停之余地?非歼异党不足以安天下,非杀张勋不足以谢国人。”
  看到这里,张勋一把将抄本撕掉,突出一双豹眼,暴声说道:“看他来杀我!”
  “绍帅你别生气!生气就是他的通电发生了作用!你只当他犬吠好了。”
  张勋听他的劝,而且发觉自己失态了。“世缃兄,”他歉疚地说,“你别多心,我不是跟你发脾气。”
  “绍帅不必解释,我都知道。冯玉祥连调停的人都骂了,菊老也没有生气。凡是办大事,总免不了挨骂的。”吴笈孙紧接着说,“事到如今,只有说老实话,绍帅自问,贵部能不能挡得住十六旅?”
  “挡不住,我可以跟他拼。”
  “拼不拼得过?”吴笈孙一步不松地问。
  “拼不过再说。”
  “绍帅错了,到那时人家不容你说话!我再说句很率直的话,请绍帅不要动气。”
  “你说,尽管说!”张勋苦笑道,“我倒霉成这个样子,还有什么忌讳。”
  “绍帅不嫌忌讳,我也就老实说了。绍帅以为冯玉祥杀不了你?杀得了!不小心的话,府上一家都要遭殃。”
  张勋色变,既惊且怒,终于忍气问道:“莫非他要杀我全家?”
  “那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心思?不过在宣武门上架起炮来,往南河沿一轰,玉石俱焚,亦是意中之事。”
  “他敢!”张勋使劲一巴掌拍在椅子靠手上,“难道我没有炮?”
  “绍帅的炮往哪儿轰?”
  张勋哑然。他的炮在东华门上,既不能轰紫禁城,也不能轰东交民巷。此刻想来,将重武器置在无用之地,大错特错!
  “我虽不懂兵法,不过军事常识是有的,对方从西面来,绍帅的炮应该摆在广安门才是。如今谅必重新部署也来不及了。就来得及,说句老实话,众寡不敌,也没有用。”吴笈孙乘机劝道,“绍帅啊绍帅,你如今是山东哥们常说的那句话:一块豆腐掉在灰堆里,弹不得、吹不得!只好把这块豆腐丢了,倒少些烦恼。”
  “我的兵可不是豆腐。”张勋立刻抗议。
  “我是打比方的话,不是说绍帅的兵没有用。不过,绍帅,我再要说句不怕你动气的话,贵部虽能征善战,遇到冯玉祥的兵,就算遇到了克星。为什么呢?冯玉祥的兵,纪律好,老百姓都乐意帮他们的忙。这一点,只怕贵部就相形见绌了。”
  张勋默然。这说的是不能不承认的实话,然而要他此刻就承认失败,缴械投降,却绝不能甘心。
  “好了,世缃兄,多谢你劳驾,明天再说吧!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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