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(23 / 25)

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

  荆轲定一定神,咬一咬牙,横一横心接受了夷姞所说的“天意的安排”。一转念间,蔽境大开,烦恼尽去,于是心底的喜悦,如子夜潮生,一波接着一波,涌现得叫人应接不暇。
  “夷姞!”他情不自禁地喊出这一声,膝行而前,直到她身旁凝视着。
  那声音在他自己,在她,都是陌生的,尤其是夷姞,刚才自托终身,可以侃侃而谈,此刻却羞得抬不起头来,“夷姞,夷姞”,她默忆着他的声音,内心中充满了奇异的感觉。
  “真是何苦?”荆轲自嘲似的说,“害你大哭一场!”
  “哼!”夷姞发泄了最后一丝的怨怼,“你也跟那些俗气的男人一样,以为女人只有眼泪才是最珍贵的。”
  “不!我决不想骗取你的眼泪!夷姞,我跟你实说吧,我只愿见你的笑容,不愿你有眼泪,因为如此,我才有那些不识抬举的话。”
  夷姞心想,这也是实话。他的峻拒,原在自己意料之中;然则刚才那副眼泪是从何而来的呢?细想一想,他的话诚然可气,不过那眼泪中也有忆母的悲痛,以及得自哥哥那里的委屈在内。这样看来,把责任都放在荆轲身上,倒好像是冤屈他了。
  想到这里,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,那眼中有歉意,有安慰,自然也有期待——期待荆轲的细语和爱抚。
  但是,荆轲却又为沉重的责任感,压迫得透不过气来。他想到了田光和太子丹,一死一生,所加予他的恩德和他的感受,虽不相同,而他报答他们的途径只有一条:以身许燕,死而后已。他已一无所有了,然则拿什么来报答夷姞呢?
  此刻她对他的一切,感觉更加敏锐了。一个眼色,一朵微笑,都能激起无限的关切和想象,何况他是这样深锁双眉,垂头沉思?
  “你又在想什么了?”她怯怯地低声相问,有着一份新妇样的腼腆。
  荆轲警觉到了,必是自己的神态,引起了夷姞的忧虑——也就是这一警觉,使他了解到了对待夷姞的态度,至少,他应该尽一切可能来使她快乐!
  于是,他从容地转换一副神态,慢慢觉得脸上不是那样紧绷绷的了,然后微笑着,故意盯住了她的脸看。
  夷姞有些窘。但她好强,不肯退缩躲避,反而故意扬一扬脸,正对着亮处,同时也浮现了略带些顽皮的微笑,意思是:你尽管看吧,我不怕你看!
  荆轲原来是带着开玩笑的意味,想逗她破颜解颐。现在既然侧面平视,无所顾忌,他也就真的恣意贪看了。她本来就是白里泛红的皮肤,经过泪水的滋润,再加上灯光的映照,更像朝阳影里带露的牡丹般鲜艳,尤其动人的是那双眼,哭得微微肿着,像熟透了的杏儿,长长的睫毛在光影中不住眨动,令人兴起无限的遐思。
  于是,有股不知来自何处的劲道,在荆轲胸膈之间,开阖鼓荡,难以按捺,他极快地凑过脸去,想亲一亲她。
  夷姞一惊,不自觉地往后一让,哪知荆轲的手早就圈过来了,一让,正好揽住了她。气促、心跳、脸红的夷姞,有种奇异的亢奋和不安,“别这样,有人!”这句话她说是说了,然而只是在她喉间有些声息,根本不能让别人听到。
  “妹妹!”荆轲自己都不知道,他对她的称呼又换了,“在我有生之年,一天都不要离开我。”他的声音也是含含糊糊的,不过夷姞已听清楚了。她口中没有作声,心里已答应了他。
  “妹妹,我想把这里改个名字,你看好不好?”
  “你得先说出来,改个什么名字?我才知道好不好。”
  “改做‘藏情之榭’。”
  “仍旧是这四个字嘛!”
  “你再想一想。”
  夷姞旋即会意,“琴”字改作音同字异的“情”字了,“藏情”二字,真是贴切得很,她脱口赞了声:“好!”又说:“这新名字,只你我两人知道,是咱俩专用的名字。”
  “至少该告诉季子。”
  “嗯。就告诉她一个人。”
  “呃!”荆轲突然想起,松开手,郑重其事地说,“有一层得好好商量一下。婚姻大事,无论如何得让太子知道,只是如何措辞,谁来跟他说?倒费思量。”
  “说了也没用。不如不说。”
  “不!要说明白得好。我想,该我来向太子陈告。”
  “如果碰个钉子呢?” ↑返回顶部↑

章节目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