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(19 / 2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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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自然是宝物。实在可爱得很。”说着把那柄剑又反翻展玩,不忍释手。
  “那么,公主留着玩吧!”
  “啊!”夷姞大喜,口中却少不得还要客气两句,“夺人之好,难以为情。”
  “说实话,若非公主,我真还不忍割爱。这把剑是先师的遗泽,在我身边三十年了。几次遭遇凶险强暴,多亏这把剑才得转危为安,所以可算是一样吉祥之物,特以奉献,聊表我祷祝公主延祥纳福的微忱。”
  这一说,越发叫夷姞高兴,殷殷感谢之余,回赠了一枚辟邪的玉玦,告辞而去。
  回到宫内,刚坐定下来,突然想起一件事。明天荆馆有盛会,“藏琴之榭”是个宾主盘桓的主要所在,却是至今还空空如也。布置的计划倒是熟思已熟,还得赶快动手才好。
  于是,她紧张了,把季子喊了来,一面传话,即刻采办应用的什物,专送荆馆备用,一面把预计中要搬了去的器用文物,包括她的两张名琴在内,都检齐包扎,准备午前运到荆馆,开手布置。
  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,太子夫人来了,夷姞歇下手来接待。说不到两句闲话,她到底放不下心,站起身来告个罪,说有东西亟待收拾,等完了事再来陪她。
  “不必了!”太子夫人也起身告辞,“一会儿你到我那里来玩吧,他们在箭圃较射,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去看看,说是好玩得很。”
  “啊,不行!”夷姞把必须去荆馆的原因,说了一遍。太子夫人大感意外,无法阻拦,只说了句:“荆先生到城里来了。”
  “我今天不是去看他。”
  姑嫂俩的话中,都有漏洞:在夷姞等于是自承,平日到荆馆都是为了去看荆轲;而太子夫人的话,则更露骨——事实上也确是如此,要用荆轲来拴住夷姞,那是太子丹的主意,他知道无法阻止妹妹去荆馆,索性让她与荆轲公然交往,但要控制在他眼下,不容他们有细诉私情的机会。
  然而忠厚老实的太子夫人,实在没有办法来帮助她丈夫,完成预定的计划,第一次便遇到了意外的情况,简直束手无策。转念一想,又觉宽慰,好的是荆轲不在荆馆,她去了也见不着面,那就由她去吧。
  等太子夫人一走,夷姞看着日影当头,心里着急,一迭连声地催促加紧工作,等一切停当,上车之前又想起件事,吩咐季子:“今天怕要弄得很晚才能回来。到东宫去请一道关符带着。”
  这是怕太晚了,城门关闭,要用关符才能叫开城门。东宫舍人听说公主要用,不必禀告,便奉命唯谨地发了一道关符。
  等夷姞一到荆馆,她所需要的器物夫役,也都到了。王家的气势,毕竟不同,要人要东西,予取予求。在公主亲自指挥之下,把那座水榭,布置得又典雅又华丽,等一切停当,也不过太阳刚刚下山。
  “季子,”夷姞得意非凡,“你看这地方怎么样?”
  “好。”
  “就是一个‘好’字么?”她有些怏怏然了。
  “是的。”季子平静地答道,“这得细细领略,一时哪里说得出如何好法?”
  “这话也对。”
  夷姞开始来细细领略这座水榭的情趣了。打开西窗的帘幕,一轮落日,半隐在山后,余晖平射到粼粼的水面,闪出无数大小不等的金色碎纹,偶然间一尾金色鲤鱼,直跃出水,泼剌剌甩一甩尾巴,抖落一串水珠,重又投入池中,不知游向何处。
  夷姞看得不胜神往,也逗起了幽远的想象,想象那条金色鲤鱼,自由自在地游向池底深暗之处,有另一条鱼在守着它,依偎比目,任意嬉戏,了不知此外还有广大的天地——就知道了也无动于衷,天地虽大,与己何干?只此足供回旋的去处,便是安身立命的天地。
  “公主!天晚了,怕你也累了,回宫吧!”
  季子这一说,夷姞才发觉余晖尽失,暮霭四垂,碧阴阴的池水,映着暗沉沉的水榭和树木的倒影,更别有一股清深幽微,令人不忍舍去的趣味。
  “反正有关符在。”她说,怯怯地笑着,倒像乞取季子宽恕似的。
  季子不即回答,想了一会儿才慨然答道:“好吧,我去传膳。在哪里用?”
  “就这里。”
  季子点点头走了,夷姞仍旧坐在那里。四月的南风,又当傍晚,吹得人心里发胀,有股说不出的劲想发泄,是一种兴奋的难受。
  忽然,眼前有了亮光,一行灯火,从九曲桥上冉冉而来,那是季子带着荆馆的女侍来侍候她晚餐了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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