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(10 / 2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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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很想细看一看他,多少日子不见,他可曾有何改变,瘦了还是胖了?然而一半害羞,一半顾着身份,所以只得矜持地答一声:“荆先生好!”顺便抬头看了他一眼。
  就那一瞥之间,她已可以确定,他一点都没有变化。她特别注意到他并没有因为她的重到荆馆而有任何欣悦的表情。
  这使她有着微微的失望,不过她随即想到,他是个极深沉的人,纵有喜悦,决不会在这个地方摆在脸上。
  “水榭完工了吗?”她随口问着。
  荆轲没有作任何切实的答复,只说:“请公主自己看吧!”说完做了个肃客的姿势。
  两人几乎是并肩地往水榭走去。夷姞忽然心里一阵晃荡,有着一种难以形容,甚至难以辨别的领受。除了哥哥以外,从无一个男人可以这样子跟她一起行路。她觉得荆轲身上似乎有一股热力散射着,令她感到烧灼,摸一摸脸,果然是烫的。身旁的荆轲对她是个威胁,但也使她感到充实,这是个奇妙的矛盾。
  无意间抬头一望,她惊异地发现眼前的景致改变得很多了,改变得很妙了。明镜般的一池绿水之中,矗立着一座极其精致的亭台,连同两道曲曲回桥,一齐倒映在水里,精雕细镂的窗户,在水里便是一方方的白光,因风而微微摇曳着,玲珑剔透,却又缥缈朦胧,是人间的仙境。
  “嗨!”夷姞高兴得手舞足蹈,把公主应有的沉稳庄重都忘掉了,“这正是我心目中的样子。”说着,举步飞扬,急急往前走去,却把一只手不断向后挥动,叫荆轲快跟着她去。
  那飘飘的衣袂,那轻盈的步伐,那脱略了公主的矜持而呈现的娇媚自然的风姿,把荆轲看得如中酒般神思飞扬,脚底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,并且不自觉地去握那一只小小的白手。
  忽然,夷姞头一扭,同时把手一抽,这才使荆轲意识到自己做了件什么事。他为自己的失态而惭愧,准备向夷姞道歉。
  但是,夷姞等他抽回了手,却投以抚慰的一笑,他觉得她的思路比他敏捷得多,她已经知道他心里的事了。既然如此,便不必再多说什么,只报以自惭鲁莽的一瞥。
  就这时,已到了池边,拂开长长的柳丝,到了桥头——那桥虽是不折不扣的九曲,但桥面甚宽,夷姞飞快地走着。走到一半,她停住了脚,仰起头眺望着,目光慢慢地转过来,落在水榭上面。
  “‘藏琴之榭’。”她念着悬在正中的木匾上的题字,转过脸来问荆轲,“是你的手笔?”
  “是的。”
  “琴榭”化为“藏琴之榭”,这说法又不同了,“何以用一‘藏’字?”
  “公主的琴,不许人间轻闻,而且遍天下,无对手,只好藏之。”
  荆轲恭维人的本事,真是一等,不过夷姞明知恭维,心里却有无比的得意,浅浅地笑着,表示谦谢。
  “再则,我还有一层私心,不知说出来,嫌唐突否?”
  “在我面前,你有话尽管说。”
  她的声音是平静的,而且面对着湖面,说话时连想回头看一看他的意思都没有,而在荆轲,那不留神便会忽略的十个字,竟像春雷般响在他的心头,以至于把他原来想说的话都忘掉了。
  “不要紧!”夷姞见他不语,特又回过身表明,“无所谓唐突。”
  “噢!”荆轲定一定神,只意识到自己有句话要说,不知要说的那句话是什么。
  夷姞有些窘了,荆轲却是着急,四目交视,一样都涨红了脸。
  “嗨!”夷姞有些着恼,把头扭了开去,身子未动,准备着等他一开口,立刻便又要把头扭回来。
  “噢!”荆轲欣然,他找到了那句失落的话,“我有一层私心,我听过公主的妙奏,天下无双,私心希望没有第二个人有我这样聆此妙奏的福分,所以题一‘藏’字。”
  “请过去仔细看看。”荆轲说着,先跨上了回桥,踩一踩桥板,摇一摇栏杆,先为夷姞试探,是否结实。其实不用试,有荆轲在一起,夷姞便有充分安全的感觉,紧随着他的步子,到了“藏琴之榭”的匾额下,只见一溜屏门关得紧紧的,荆轲要叫人来启门,夷姞阻止住了,意中是怕太麻烦了他。
  就从窗格中望望,里面空空如也,没有什么看头,忍不住说了句:“还没有布置。”
  “只等公主来看了再说,怕布置起来不合你的意,那就一动不如一静了。”
  这似乎是有意逢迎,夷姞忍不住又说了一句:“我不来呢?”
  “一直就是这样子。自完工之日起,我就叫他们好好看守,等公主自己来看。不瞒公主,落成以后,我还是第一次来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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