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1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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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河边路过的行人很少, 张口就能呵出一团白汽, 早餐摊点的蒸笼雾气腾腾,亮着稀疏的灯。
  这个时间太早,城市还未醒来,居民区很安静。
  偶尔有刚下大夜班的人, 在车库停好小电驴,呵着手匆匆走过, 在途径9号楼的时候, 会转头望一眼。
  那栋楼前搭着白事棚子,有人没能熬过这个冷冬。
  这个小区老人居多,最冷最热的天里常会发生这样的事情。有些是急病, 有些是寿终正寝。
  不论哪种,总免不了有人悲恸有人唏嘘。
  棚子里的人还没来,棚壁上挂着昨夜收起的白麻孝衣和白麻帽,一个袋子一个袋子扎着,贴着匆忙写下的姓名。有家眷, 有近邻, 还有一张是空白的,像是在等谁来填。
  这场白事持续了好些天,结束于昨夜。
  剩余的彩棚今天就会拆除,之后也留不下什么痕迹。那张空白的纸再吹上半天冷风,就会跟袋子一起,被投进最后一盆火里。
  如果问认识这家的人, 那张空白纸本该是谁的。他们会说,没赶上这场白事的人叫“兰兰”,是老人一手带大的外孙女。之所以叫这个小名,也是因为老人最喜欢的花是葱兰。
  9号楼前的花坛里有一大片,都是老人生前种的。只是刚巧错过了花期,一朵都没有开。
  就像那个叫“兰兰”的姑娘没能赶到场——
  不是因为什么矛盾,只是阴差阳错被耽搁了。于是错过了和老人的最后一面,没能认真地道个别。
  和这世上的很多事相似……好像总有这样的遗憾。
  不过外人不知道的是,兰兰其实回来了。凌晨到的家,她在门口看到那个写着“奠”字的黑色布条,哭着叫了一声“姥姥开门”,然后就踏进了一场梦。
  ——她入笼了。
  说不清是因为她撕心裂肺放不下,还是因为姥姥一直在等她。
  或许两者都有吧。
  毕竟悲欢离合总是双向的。
  这是闻时他们这个月进的第9个笼,并不特别,也不复杂,和之前经历过的无数个笼一样。
  就连成笼的理由都一样很小,在不了解的人听来,甚至不明白这为什么会形成笼。但闻时和尘不到懂。
  因为这才是世间常态。
  为很小的事高兴、为很小的事伤心,为很小的事放不下某个人,为很小的事流连不舍。
  就像这个天还未亮的凌晨,在常人看不见的那个笼里。尘不到垂下手,闻时收了傀线,安静地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,等那个老人攥着兰兰的手,一边摩挲一边告别。
  她看着年轻姑娘不断掉落的眼泪,想从口袋里掏一块常带着的手帕,却发现衣服早换成了寿衣,不带口袋,也没有手帕。
  于是她只能用手心手背去擦,哄着说:“哎呀别哭啦,别哭啊。”
  “姥姥一直等着你呐。没见到你,姥姥哪舍得走呢?”
  “你是我带大的,从一丁点养到这么高,呼啦一下就长成大姑娘啦。今年这么冷,你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,姥姥不放心啊。”
  “是我让你爸爸妈妈别跟你说的,你不是最近在找工作嘛,说拿了第一笔工资要带姥姥吃好吃的,我想着啊……挨一挨说不定又有力气了,能跟你出门呢。”
  姑娘鼻尖通红,攥着姥姥的手抵着眼睛,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。最后带着哭音说:“那你等等我啊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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