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风:五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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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谈家满门抄斩,只留下了一个她,谈风有时候想想这件事情,心头不见悲伤,也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,有的只是无尽的,说不出道不明的疲累感。
  其实,与曾丛接触一两次后,谈风便知晓她的事情必定瞒不住他,但是瞒不住也就瞒不住了,这事本与他无关,只不过机缘巧合,让他们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成了夫妻而已。只或许在曾丛的心里,给她留下一个蛇蝎心肠歹毒女人的罪名,不过,那也便是他的事情了。
  她那同父异母的弟弟死了,确实和她有很大的关系,因为弟弟参与谋反的事情,本来做的十分严密,是她一步步设好圈套,将他的罪名和野心公之于众,然后在一切揭发之前,她以和亲郡主的身份,逃之夭夭了。
  其实说起来,弟弟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的贪婪上面,若不是贪婪那庄王给的高官厚禄,又怎么会与一个昏庸愚蠢又狭隘的人一起谋反,她只不过是将牵扯着整件事情的绳索递到了明处,然后一环接一环,为她那弟弟拴好了套路,也终于,他落得了个该有的下场。
  呵呵,谈风苦笑,满门抄斩,多么痛快的惩罚,也不知她那多情的爹爹,记不记恨她让谈家就此绝了后。
  谈风想想,人都死了,谈什么恨不恨呢。
  这话是谈风对着自己说的,曾经恨那母子到了极点,若不是他们,她又何至于是现在这么一副不死不活的模样,若不是他们,阿卓的丈夫也不会被活活打死,阿卓也不会整日夜里,都哭的难以入眠。
  除了阿卓,她从未尝过被爱护的滋味,那所谓和她一样姓谈的人,不过都是爬在她身上,啃食着她这郡主虚名的蛀虫!
  从小时候开始,她所有的一切都被他们慢慢剥夺了,金钱,房宅,甚至于她自己的一条命,都由不得她了!他们以为一个病秧子,总是好控制的。
  谈风有时候觉得,自己果真命硬,这般情形之下,竟是让她从幼时,一直苟延残喘到了今日。
  决意来和亲这件事情,看似是她为了逃脱谈家最后的洗劫,其实谈风算计千万,不过是为了一个阿卓。因为谈风总觉得,她如人们所说的那样,如昙花一现必然活不了多久,死在哪里都一样,可是她还有阿卓,阿卓是谈家的家奴,满门抄斩,必然跑不了阿卓,谈风得想着,让阿卓活下去。
  为此,阿卓却是不愿的,阿卓不愿意心里那样好的郡主,嫁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,不愿意她的郡主,嫁给一个一无所知的,或许白发苍苍或许满肚肥肠的男人,而且怕路途遥远,她的郡主会留在路上。
  谈风知晓阿卓的想法,可是阿卓性子单纯朴实,被她哄着骗着,上了和亲的马车。
  踏出魏国国土以后,谈风觉得,待大仇报了,她死了,也便能安息了。
  谈风未曾和阿卓说过什么,只叮嘱过小香,以后若是她不在了,要小香和阿卓相互扶持着活下去,曾丛不是个恶毒的人,定然会放她们一条生路。
  说这些的时候,往往小香会呜呜的哭泣,谈风却是笑笑,从五六岁时便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久,也便看开了。
  曾丛对她的态度,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,她依旧闲散淡然,他依旧忙忙碌碌,她在他的府上,也不过是占了一间屋子,多了三双筷子,算不得太大的负累,只是秋意渐浓了,大梁的秋风,比气候温和的魏国,更凛冽了几分,谈风披着过冬的棉衣坐在廊下,想着今年,她倒是不一定能过的了冬了。
  月中的时候,曾丛那边忽然出了点事情,原因不过是他位高权重的日子久了,如今手段不及当年凌厉了,便会有人以为老虎折了爪子,想要试探着敲打一翻,拨弄一下老虎的胡须。
  事情刚开始的时候,那人寻得证据证人,指控曾丛曾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,死在曾丛手下的人,不计其数。当时朝堂之上证据确凿,曾丛没有点头承认,也没有否认,皇帝虽有宽恕之心,但依着律法,还是将曾丛手头的事情,暂时停了下来,虽然没有关押,却暂封了实权。
  起初的时候,曾丛并不为之所动,谈风听说了,也只笑笑,不过是小把戏而已,依着她的经验来看,后面必然还有重头戏。
  果然,那帮人在获得了最初的胜利之后,尝倒了果实的甜美,以为罪名再深重一些,便能绊倒曾丛,所以没过多久,结党谋私的罪名也扣过来了,这一下子,曾丛被禁足在了丞相府中。
  谈风整日面对曾丛,见他依旧淡然,想着她仿佛生来便背着厄运,用后娘的话来讲,她生来就克死了娘,后来又克死了爹,她再不死,身边人都会被她克死,谈风一开始觉得这话不过是句骂人的恶毒话语,可后来细想,果真,事实就是如此,所以面对曾丛如此困境,谈风便心里有些不好意思,毕竟她来之前,人家还是顺风顺水的。
  而这份愧疚,在曾丛一日夜里悄悄喝了毒酒一名呜呼之后,更加深厚了。
  尸体是曾丛身边的护卫许承收的,谈风听闻后过去的时候,尸体已经装进了棺材,合上了棺盖,平日里伺候曾丛的那帮丫头小厮,一个个跪在一旁哭成了泪人。
  不消她吩咐,丞相府中,已经以极快的速度挂起了白幡,陷入了一片哀泣之声,市井和朝堂之中有许多人说道丞相大人畏罪自尽了,而更多更多的人,则是惋惜感伤一代好官的离去,痛哭流涕。
  谈风看看那黑黝黝的棺木,沉默着没有说话,回房换上一身白衣,来到灵堂之上,跪在了她当家主母该跪的位置上。
  似乎老天爷能感受的到人们的悲戚,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,灵堂的门大开着,凉风往进一吹,谈风跪在那里身子摇摇欲坠,一张脸苍白的如同没了生机,虽然没有痛哭,饶是谁来看,都是一副哀莫心死的模样。
  第一批来吊唁的,是曾丛提拔上来的几个官员,一进灵堂,哭的如同死了父母一般,眼泪直流悲不自己,谈风瞧着,倒也情真意切。
  第二批来的,是朝中一些与曾丛谋事多年的老官,老人家纵横官场多年,哀泣之声小了,语重心长的说了些慰藉亡灵的话,然后点上一炷香,看着黑漆漆的棺木,眼神之中难掩有些犹疑。
  余下的,零零总总来的多了,甚至那皇帝陛下燕弭,也亲自来了,一张脸沉着,看不出喜怒来,只默默的点上了几支香,然后伸手拍了拍棺材的盖子,叹息一声便打算离开了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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