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9节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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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张说一面听一面琢磨:正好窦怀贞挺能讨太平公主欢心,如果能怂恿窦怀贞在她面前晓之厉害,确是个好办法。当然“晓之厉害”的话张说自己是不想去说的,杜暹还倒不了台,等他回来不得说咱们“谗言”?而窦怀贞不同,什么谗言不谗言他根本没那概念,要是他能去最好不过。
  但窦怀贞是那种装聪明的人,你笑嘻嘻叫他去干什么,他得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以为你要害他,非不去!所以张说左顾而言他,激一激再说:“杜暹一个阁臣,今上让他去带兵不过是临时的差事,他非得顾着部将的军功和自己的威望,要军中的威望干什么?”
  程千里忙道:“还不至于这样,咱们如此这般议论他,恐叫人多心。”
  张说没好气地说:“反正咱们政事堂的人以后都对内阁唯命是从行了。我下午就进宫去见太后,将这事儿说说,咱们大晋朝是不是要不顾后果四处挑起战端一个劲对外用兵。太后是明白人,定能明白老臣的一番公心。”
  窦怀贞摸了摸胡子,心说:这可是向太平公主表忠心的好机会,张说这老小子真会左右逢源两头讨好,他平日还好意思说我善于奉承?
  窦怀贞想罢忙劝说道:“中书令消消气,您这样说反倒说得太严重了。这种事只需要在太后面前旁敲侧击稍微进言,自然就有结果。他杜暹手握十几万兵马,还不知放低姿态,大张旗鼓贪功,禁得起几句话?”
  张说一本正经道:“老夫一颗公心,有事就直说、说明白,何须用那弯弯绕绕的门道?”
  “是,中书令是直快人……要不这件事让我去说成不?或许效果还好点。”窦怀贞忍不住把心下的打算给露了出来,“我身为宰相,这点事也是份内。”
  张说伸了伸袖子,动作好像要拽住窦怀贞一样,坚持道:“我是中书令,这样卖力不讨好的事怎生好让窦相去?”
  果然越作势要拉住窦怀贞,他就越想去干。窦怀贞一个劲请命,只说自己有办法,效果也会好。俩人客套地争执了一会儿,唯有程千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,看着院子里的雨幕,如同要作诗一般。
  最后张说大肚地“让”了窦怀贞这份好差事,让他去谗言封疆大吏。窦怀贞也不辱使命,在太平公主面前插科打诨尽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,暗中就提醒太平公主:杜暹纵容部将征战立功,是在拉拢武将的心。此外太平又从参与批阅奏章的河中公主那里得知,薛崇训虽然还没有明确表态,已有了撤回杜暹换取修筑河北工事的意思。
  太平决策大事时当然也会考虑到薛崇训的想法,所谓母子连心。最主要是她不愿意眼前这种二元政治发展成两面对立的局势,哪怕有向那个方向发展的趋势也要尽力避免……以往她和李隆基各数一党火拼的往事还过去不远。
  她心里有了主意,便在内朝召集大臣议事。这时大臣们已经在心里猜到了她的决定:若是太平公主不想动杜暹在东北的兵权,她根本没必要召开会议,直接撒手不管就是了,反正她在名义上并不是皇帝。
  人员到齐说事儿的时候,几乎所有重臣都建议将杜暹调回来。只有内阁的三个人没明确赞成,主要是杜暹也是内阁学士的关系,他们面子上不好在朝中扯同僚的台;但三人也没怎么反对。确实杜暹的干法和朝里的主流思想相违背了,所以才会造成今日的场面。
  开疆辟土当然是好事……但那是杜暹的好事,和朝臣们有多大关系?同时也是当今皇帝可以在史书上书写的一件功业,可杜暹从营州东进并非皇帝直接授意。为了这件好事,要拿边境和平来做代价,于是谁也不觉得是好事了,宰相们执掌政权谁也不希望面对一堆难题。就算是薛崇训的嫡系刘宰相也不例外,打仗越多,越要问他弄钱。
  经过很顺利的商议,政事堂起草了公文,内阁签字,传令杜暹:回京述职,同时调北衙明光军返回关中。
  明光军调走之后,营州仍有重兵,计有平州、幽州、河东三镇精锐健兵一万余、及大量边军。同时掌三镇兵马,杜暹调回之后需要另一个够分量的人去接手,人选又议论了好一阵子。(朝廷不敢解散营州的重兵,地盘还不是很稳固,契丹、奚可能重新夺回去;同时杜暹又征伐了东面的一些部落结下怨,没武力威慑可能会被报复。)
  宰相们推荐程千里去,执掌聚集在营州的兵马,并节制俞关内三镇。等修工事的决策定了之后,程千里这样的重量级大臣还可以主持修筑城墙关隘之事。
  但太平公主权衡之后提出自己看中的人:“老臣薛讷曾镇守东北数十载,熟知当地情况,用他管营州政务应能胜任;兵马总管一职,不如让右金吾卫将军张五郎去罢。”
  众人面面相觑,不是太平公主提起大伙真没想到张五郎那号人。像殷辞、张五郎这些薛崇训的心腹大将,平时为人低调,基本不参与政务,无战事时就享受着爵位厚禄,有空呢就去军府衙门坐坐,没空爱干嘛干嘛,过着贵族的逍遥生活。殷辞还好点,手里掌着神策军的治军,张五郎是真没什么要紧的正事干。
  大伙很快就领悟到太平公主的意思了,杜暹是皇帝亲封的,现在太平公主撤掉兵权,换上去的人同样是薛崇训的老将,这样做对母|子关系是有利的。
  第六十五章 礼遇
  这一场雨还没停,吐蕃末氏部的使节冒雨赶到了长安,想来他们的行程是比较急的。担任此次出使长安的主使是末氏老首领的小儿子末东则布,首领把儿子派到长安来有做质子的意思,其实长安朝廷几乎没有杀外藩质子的传统,所以生命安危倒不必过于担心,再说现在末氏吐蕃是晋朝的盟友。无论长安是姓唐还是姓晋,在外族的人看来好像没什么区别,首都都还是在这里,模样也一样。
  老末氏在名义上是赞普,朝廷给封的金册;当然逻些城是不承认的,他们另有一个赞普,一个几岁大的孩子,权力在大论郎氏手里。逻些城一向是吐蕃的首都,因此在人们的感官上占据着逻些城的小赞普才代表吐蕃国;但如果按照东亚世界的一贯秩序,以汉王朝的朝廷为中轴秩序,受朝廷封的才具有合法性,依这条规则的话逻些城吐蕃政权是不合法的,反倒是被压缩在吐蕃北方的末氏政权具有合法性。
  末氏首领封吐蕃王,现在来长安的末东则布就是吐蕃王子了……当然是名义上。
  吐蕃国老赞普战死之后,国内矛盾激化,末氏联合一部分部落分裂在吐蕃东北方向。这对长安来说是喜闻乐见的制衡局面,可惜他们两边的实力不对称,逻些城在人口和地盘上都占有绝对优势。末氏与之结仇,很可能落得被族灭的下场,这种事儿在吐蕃历史上并不是第一次,吐蕃发生过几次内乱,最后强主联合贵族实力灭掉叛族,整合为一个整体:这样的下场当然末氏不愿意面对,也不是晋朝愿意看到的。
  末东则布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他们本族的存亡和利益:想内迁到晋朝境内,依附中原王朝活命。
  不过他们也能认清晋朝的算盘,年轻人末东则布的幕属就提醒他:“吐蕃地大人口众多,唐朝时汉人军队虽然在河陇打赢了一场大仗,致使吐蕃实力大损,但他们仍然没有放松警惕。晋朝的策略是想利用我们拖住逻些城的后腿、制衡吐蕃,不至于威胁晋朝边境。所以他们是不会轻易同意咱们内迁的。”
  末东则布道:“昔日钦陵论遭逻些城杀死,其噶尔氏族余部投降长安,也准许内迁到唐朝。”
  幕属忙道:“那是因为以前噶尔氏族根本不是吐蕃赞普的对手,所以咱们此次到长安切记要示弱,让朝廷明白末氏随时都可能被灭族。如果不幸让他们认定末氏能坚持下去,他们是绝不会同意内迁的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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