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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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幼时在山中学艺,师父背一句,她就在底下跟着背一句,摇头晃脑的全然不知自己口中念的什么。那时候,她满心只觉得这经文可真长啊,她恐怕一辈子都背不下来,更不要说理解其中的奥义了。可如今她能背下的经文早已不知几何,可这经中的奥义依然没有参悟。
  “一知半解也没什么,”抱玉道人曾摸着她的头告诉她,“那是先圣走过的路,你要去走你自己的路。”“那我整日背这些是做什么呢?”彼时秋欣然仰着头困惑不解地望着师父问道。抱玉道人莞尔:“或许有一日自会有它的用处。”
  “……至平王四十三年,太岁癸丑十二月二十八日,为关令尹喜说五千文也。”秋欣然背完最后一句,缓缓睁开眼,转头去看坐在身旁的男子。见他两手抱胸侧头靠在树上,双眼紧闭,睫毛轻颤,呼吸平缓绵长,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去。
  第65章 宜下水 在四野寂静的晨曦中,那一刻,……
  夏修言醒时, 发现身上披了件女子的外袍,树下只有他一个人,秋欣然不知去了哪里。
  他这两年在边关殚精竭虑, 少有好眠。回到长安以后, 也常靠在卧房燃香, 才能偶得安睡。没想到今晚在这种席天慕地的荒郊野岭,竟睡了近日来最好的一觉。
  天色还有些昏暗, 但东边已有辰星亮起, 应当即将破晓。他掀开盖在身上的外袍站起来,伤处隐隐作痛, 发着烧的脑袋也还有些昏沉。
  夏修言握着手中的外袍朝林中走去,没走多远便听见不远处传来水声。循着声音往里走,几步之后便看见一处水潭, 碧波荡漾, 澄净透明。晨间起了薄雾,他在岸边的一块岩石上站定,朝着水中凝视一会儿,隔着轻纱似的雾气, 似乎能看见水下一团黑影正在游动。
  他皱眉盯着那黑影渐渐朝岸边游来, 紧接着就听一声巨大的破水声,“哗啦”一下,从水底冒出个人来。女子一头乌墨似的头发披散在身后, 肤色凝霜赛雪。她仰头猛地吸了口气, 水珠从她脸颊滚落, 沿着修长的脖颈没入衣襟。在四野寂静的晨曦中,那一刻,夏修言恍然有种偶入梦境, 遇见了山林间仙子精怪的错觉。
  错神间,女子已转头看了过来,见到站在岸边的人,先是一愣,随即欢快地开口喊了他一声:“侯爷,你瞧我找到什么?”她扭过身,缓缓朝着岩石边游来,水中一身雪青色的衣衫像朵花儿似的绽开如同鲛尾。
  靠岸时,她扬起手,捧着一个铜制的盒子,捧到他面前,不无得意地说:“我找了好久,好不容易翻到那块青石板,差点掀不起来。”
  夏修言蹲下身,想问她你大清早下水就是为了找这个?但喉咙里像是含着砂砾,叫他一时发不出声。晨间有飞鸟初啼的鸣叫声,显得旷野格外静谧。在这静谧中,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,注意到她眼睫挂了一颗水珠,随着她眨了一下眼睛,终于难以承重一般,轻颤着沿着她秀挺的鼻尖滑落,最后消失在她的唇角。他滚了一下喉结,像是烧了整晚,脱水后突然感觉到一阵口干舌燥。
  秋欣然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沉沉的目色,还在说个不停:“我本来是想过来洗把脸的,但正好……”
  她话没说完,半蹲在岸上的男子,忽然伸手捞过她,一手托住她的下颔,一手压住了她的后颈,猛地凑近了来。秋欣然只感觉到一阵滚烫的鼻息落在脸上,随即比呼吸更烫的唇舌就贴了上来。
  那是一个略带压抑又笨拙的吻,带了些许掠夺的意味,他像是急切地想要证明眼前的人并非幻影,放在她后颈的手掌微微收拢,丝毫没有给她留下挣脱的余地。秋欣然感觉到他嘴唇温软,因为贴得太近,眼睫轻轻在她脸上扫过,像是一把小刷子,在她心上轻轻扫了一下。清晨的潭水冰冷,冻得人指尖发白,但他的气息滚烫,叫她不由打了个寒颤,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,慌乱地朝水中后退。
  夏修言半跪在岸边的岩石上,察觉到怀里人轻微的挣扎之后,半睁开眼,目光中一层水雾,眼尾微微发红,像在高烧中不似平日清醒。秋欣然心中发慌,她一手攀上他的手臂,身子向水中沉下去。不料他依旧不肯松手,只听“扑通”一声,潭中溅起一朵巨大的水花,惊起了林中的飞鸟,原本半跪在岸上的男子跟着一同落进了水里,潭水霎时间没过头顶,二人的衣袍在水中纠缠在一处。
  秋欣然感觉到紧扣着她的男子渐渐失去了力气,这一回顺势一推,就将对方推开了一段距离。她在水中睁开眼,发现对方又闭上了眼睛,在水里,他脸色略显苍白,露出几分难得一见的脆弱感。
  她一时心慌起来,疑心他不会水。又忙凑上去,重新贴上他的嘴唇,在水中缓缓替他渡了口气,又紧拉着他的衣袖,将他带回了水面上。
  秋欣然将人带到岸边,拍了拍他的胸口,男子双眼紧闭,额发凌乱地粘在脸上,呛出一口水,过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半睁开眼睛。她还来不及长舒一口气,就听林中传来脚步声,立即警惕地抬头看去,就瞧见一个陌生的士兵从草丛后出现。他看见水里的女子也是一惊,随即目光就落到了躺在岸上的男子身上,神色瞬间激动起来:“找到了!”他转过头朝着林子外跑去,一路高声喊着。
  秋欣然一愣,意识到这应当是夏修言的亲兵找来了,果然没过多久,林中就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,高旸首当其冲,跑到近前看见躺在地上安然无恙的男子,差一点瞬间红了眼眶:“快,快上马车,换身干净的衣服。”
  身后跟着的几名亲信,立即上前将人扶起来。秋欣然感觉到对方扣着自己的手腕微微用力,半睁着眼睛看她,可他病中无力,又很快松开了手。扶着他的亲兵未察觉到二人这一瞬间的纠葛,完全沉浸在他安然无恙的巨大喜悦里,很快就将人送出了林子。
  秋欣然浸在水里,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草丛后,还有些回不过神。他刚刚像是要对她说些什么,说什么哪?她愣愣地想。
  高旸从昨晚开始派人搜山,找了一夜,终于在这儿找着了平安无事的夏修言,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,林中一阵兵荒马乱过后,他才注意到还在水里的女子,吓了一跳,慌忙道:“秋姑娘快上来。”他伸手正准备去拉她,秋欣然却推开石头又往下沉了沉,不大好意思地仰头冲他笑了一下:“也劳您给我找件衣裳。”
  高旸一愣,这才意识到什么似的,不大好意思地退开几步,忙道:“好,你稍等,我这就去。”他说着忙退出了林子。
  等秋欣然披着一件男子的外袍从林中出来时,外头只留下了几个人。高旸在原地等她,秋欣然向四周看了一眼,高旸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,解释道:“侯爷已被送去安全的地方,姑娘准备回哪儿?我派人送你。”
  秋欣然摇摇头:“在城里找家客栈放我下车就可,你们应当也不方便叫人看见送我回去吧?”
  高旸心中一顿,叫她这份心细如发的体贴所打动。又见她将手中拿着的一个铜箱子递给他:“这箱子劳您交给侯爷,对他应当会有大用。”她说完同他行个礼,拧了把还湿漉漉的长发,自顾往一旁停着的马车走去,不必人帮扶就上了车。高旸甚至忘了问她,为什么二人会这副湿漉漉的模样泡在水里。
  秋欣然回到何记饭馆已是下午的事情了,她常外出行踪不定,何家老小也习惯了她神神秘秘的做派,因而对她一夜未归,并不感到惊讶。她随口应付了何秀儿两句,潦草用了些饭,就回房睡下了。
  靠着松软的被褥,虽只有短短一夜没有回来,却好似隔了许久似的。秋欣然一闭上眼睛,脑子里还是早上水潭边的那个吻。
  夏修言为什么会忽然亲她哪?难道是被魇住了不成?不过瞧他早上那个样子,当真像被魇住了。还是说他把自己当成别人了?秋欣然生气地想:登徒子,不要脸!就该叫他淹死算了!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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