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迪的女儿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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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陆春梅已经醒了,而且看来已经做好了准备,甚至没有浪费一点时间。
  “既然你来了,那就开始吧。”她靠在病床上,一只手握着陆安迪的手,“安迪,你也坐下吧,好好听我说……”
  安以哲冷冷笑了笑,坐在陆安迪旁边,表示洗耳恭听。
  这个故事前面和陆安迪听过的一样,甚至更详细一些,不同的是从大峡山轮船开始,插入了林迪。
  陆春梅从家乡出来后,浑浑噩噩,一会儿想死,一会儿想活,恍恍惚惚,后来漂泊到大峡山附近,抱着散散心的想法,上了那条游船,就在那里,她遇见了林迪。她们住在同一个船舱,但并不认识,林迪和一个年轻男人在一起,那洋溢的幸福与笑容太耀眼,让她觉得像一束需要回避的光。
  她们真正的交往,是在山洪爆发,她们一起逃出大峡山,被困在松山镇之后。
  那年轻的男人提前在中途下了船,据林迪说,他们已经订了婚,未婚夫是个搞建筑工程的小承包商,急着去赶一个项目,而她要到山区里支教,所以暂时分开了。
  陆春梅问过,你们认识多久了,林迪说三个月,在游山玩水的时候一见钟情,陆春梅很惊讶,一个偶然认识三个月的男人,你就敢对他托付终身?林迪笑着说,感情千奇百妙,有些人认识三十年也不一定相爱,遇到就是遇到,是不是彼此那个人,要问自己的心。
  有些人认识三十年也不一定相爱,这句话对陆春梅来说,就像烈日般灼心。
  但艰辛逃难的过程激发了她心底里的求生意志,山洪封堵道路,冲垮了通讯设施,她们待在松山镇无法出去,也无法联系外面。陆春梅倒也无所谓,反正她背乡离井,在哪里都一样,林迪则是生性乐观,虽然暂时无法给未婚夫打电话发信,但再等一阵,问题总会解决的。住在妇联提供的一间小房子里,她们相互陪伴,倒也没有太狼狈。
  但她们都怀着身孕,已经快三个月。
  “她很漂亮,爱笑,坚强乐观,还很会照顾人,我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翻来覆去,情绪一直不太稳定,一时恨她,一时爱她,一时怜惜不忍,一时无法面对……我煎熬了许久,她每天陪伴我,开解我,难过的时候唱歌给我听,说将来一起去找他的丈夫,她会照顾我,使我感到这一生中最多的温暖,最后我终于决定把孩子生下来……”
  “十个月的时候,我们一起住进镇上的医院待产,临产前,她拿出那张照片对我说,春梅,医生说我的孩子脐带有点绕脖子,生起来可能有些麻烦,我已经跟医生说好了,签了字,万一真的凶险,我选择保我的孩子。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,麻烦你暂时替我照顾她,一定要找到她爸爸,告诉他我爱他们……然后她拿出笔,在照片后面写了那句话,认认真真地交给我……她的孩子虽然还没有出生,但她真的很爱她。”
  “但她不是难产……去的,我们都生产得顺利,她很开心,而且她恢复得比我还快,没过多久就开始照顾我和我的孩子,但我产后状况不太好,她的孩子有轻微的黄疸,我们就继续住在医院里,但是有一天,她带着孩子到河边散步,就再也没有回来……”
  “我受了很大打击,几乎崩溃,我也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……但我终于熬了过来,认领了那个孩子,把她当作我的女儿——林迪给过我一个固定电话号码,但我打过去的时候,他已经离开那里。那时通讯不发达,我心如死灰,也没有继续再找,行尸走肉般活着,心里只剩下要照顾这个孩子而活着的意志……直到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,我通过妇联认识了沿河村的村长,他说一直想找个老师教那里唯一的小学,我考虑了一下,想到这也曾是林迪的意愿,就带着孩子跟他去了。从此之后,我就一直待在沿河村,教了二十多年的书,而那个孩子,也在那里长大——她就是陆安迪。”
  “我确实自私,因为二十多年了,我真的一直把她看作我的女儿……”陆春梅一口气说完,闭了闭眼睛,脸上也是眼泪纵横,“我没有说谎,如果你不相信,你可以去问安世镇;如果你们都不相信我,还可以去做亲子鉴定!——亲子鉴定总不会假。”
  “想让他当爹的女人那么多,亲子鉴定不是你说做就做。”安以哲依然冷冷看她,“陆老师,我只有一个问题,你自己的孩子呢?”
  陆安迪抬起头,陆春梅如遭雷击,过了好一会,像是咬着牙,又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话:“她在医院里得了一场肺炎,死了。”
  “妈……”陆安迪生怕她又太过伤心情绪激动,拍着陆春梅的手安抚,眼角潮红地看向安以哲。
  安以哲懂她的意思:求求你,先出去吧。
  他看了她一眼,起身走了出去。
  陆安迪陪着陆春梅,一时间缓不过神来,而陆春梅说完那句话后,就不再开口了。这时已经快十点,陆安迪起身喂她吃了药,药里有安神的成分,陆春梅倒是没一阵就睡着了。
  陆安迪去了洗手间,脑中还不断回荡那句话——“她的孩子虽然还没有出生,但她真的很爱她。”
  一抹脸,手上全是眼泪。
  出来时,安以哲果然独自坐在外面抽烟。
  陆安迪坐到他身边,直到他快抽完,才开口说:“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?”
  安以哲尾音上扬:“嗯——?”
  陆安迪说:“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,有多少真有多少假,我都希望你不要这么快让他知道,可以吗?”
  看他的表情,她就觉得他并不相信,至少不是全信。
  安以哲冷冷说:“哪个他?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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