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道迟迟-2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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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丢掉有点可惜了,我先收着吧。”闻悦看看手里的绷带,“对了,粮台费部丞家的小公子快满月了,费部丞想求公主大氅上的衣料。”
  “不是都要战甲或者常服上的衣料吗?怎么偏他独辟蹊径?”皇穆梳洗完毕,懒洋洋坐在桌前准备用饭。
  “我也问了,他说战甲和常服都太贵重了,小孩满月,求个吉利罢了,不拘哪里的衣料,是公主的就好。”
  “你遣人去他府上问问他家夫人,他粗枝大叶的哪里懂这些事,”她说着一脸傲然地拍拍胸口,“本帅的大氅也很珍贵的!你给他裁一块送过去,没准根本不是人家想要的。”皇穆拿着筷子审视眼前的饭菜,觉得看起来甚是可口,语气于是也愉悦了许多。
  “我一会儿就遣人去问。”闻悦说完又笑,“我记得我小时候还没有这种习俗,麒麟组建之前好像也没有人管靖晏司或者四殿要主帅战甲边角,现在这个习俗愈演愈胜,每年都要送出去好几套衣服。”
  “最早是要些小玩意,军徽,护手,甚至望山都行,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用衣料做百日衣。晴殊的嫂子说军服杀气重,震邪灵,麒麟又是仁兽,不像青龙白虎那么凶,我又是女孩,所以在庇护小孩这件事上,比其他四殿主帅合适得多。”皇穆说着笑起来,“不应该送给他们,应该卖给他们,价钱定得高一些,每年也是一笔可观的进项。”
  元羡进屋的时候皇穆正歪在榻上看书,看见他来了,笑着坐起来。
  “你慢一些。”元羡还没完全接受她前几天还踉踉跄跄行动间要人搀扶,这两天就可以跑跑跳跳几乎无所不能这个事实,每每见她动作,都心惊肉跳。
  “我差不多好了的呀。”皇穆见他依然小心翼翼草木皆兵,忍不住笑起来。
  “差不多,终究是 ‘差不多 ’,既然是 ‘差不多 ’那就是还没好。”元羡笑着也坐在榻上,他腿长,不需要脱鞋就可以靠着榻背。
  “这样不会碰疼伤口?”他见皇穆靠回去,问道。
  “不会的,身后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,除了有点痒,别的都没感觉。”皇穆说着便觉得后背痒起来,于是尽量不着痕迹地在靠背上蹭了蹭。
  元羡想起些什么,脸色难看起来,“医署既是有这等药,就应该早些送来。”
  皇穆听他声音不似往日,不由看过去,见他脸色阴沉,知道是动了怒。她觉得十分好玩。认识至今,还未曾见过他生气。她本想随便把这件事搪塞过去,不太想说她的伤拖延了这么久完全是因为她不吃宫中的药,说了势必还要解释她为何不吃宫中的药。
  那日元羡在东宫将十率府补缺之事略作安排,就赶回福熙宫看皇穆,正赶上褚念时送药。皇穆留她喝茶,当着她的面将药喝了。当晚伤口即开始愈合,次日便行动自如。
  他于是以为,天君回宫后就皇穆的伤势询问了医署,医署赶忙送了能解龙毒,缓和疼痛,愈合伤口的药。
  “不干他们的事,药,我从东海回淳熙时就送来了,是我自己不吃。”皇穆见敷衍不过去,为了不使祸水东引,只好诚实相告。“我回淳熙后医署的医官便来宫里会诊过,当晚就送了解毒的丸药,止痛的药膏。每十日还送汤药。是我自己怄气,不肯吃。”皇穆下午想着怎么和元羡说,她想好的说辞其实只到“每日还配送汤药。”没想到说着说着多出一句“是我自己怄气。”她说完也愣了,但既已说到这里,那就都说了吧。“此战我自觉,颇有些功绩。以为会有些抚恤,有些褒奖。都没有。”皇穆不看元羡,低垂着目光,手上把玩着一柄牡丹形状的翡翠如意。
  “御史谏我此战冒进,质疑麒麟战损,天君将谏文转给靖晏司,令靖晏司就应龙之战是否冒进,是否虚报战损一事进行调查。我本来就有些委屈,至此越发……”皇穆想了几个词,都觉得不恰当,索性越了过去。“药每十日送一次,可是我都没吃,想着不过几个月而已,我撑得过去。”
  她说完笑起来,神情不见寥落,那笑容也并非强颜而成,但元羡突然生出些不忍之情。
  他起身换到她身边挨着坐下,想说点什么,可语言何其匮乏,他心里想的其实只是抱抱她,而她也做如此想。
  他甫一坐下她就撑起来靠向他,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,皇穆笑起来,“殿下,我身后的伤都结痂了,不再那么弱不经风了,殿下可以放松些。”
  她最近还叫他“殿下”,但玩笑的成分居多,偶尔也叫他“和湛”,元羡知道如今她口里的“殿下”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,也就不再锱铢必较,偶尔也叫她“殿下”。
  元羡接过她手里的那柄芍药翡翠如意,拿在手上把玩。皇穆这类花草状的金玉如意特别的多,麒麟殿,福熙宫她常在地方都有几柄,她看书看呈文的时候手里总有点小玩意,如意那么大,她有时候也拿在手里玩。
  皇穆被他搂着靠在他怀里,不知怎么就又困了,她打了个哈欠,视线低垂。
  “困了?”元羡早习惯了她几乎一挨上他就困这件事。元羡对这件事始终无法认真,每次都觉得好笑,但也渐渐习惯。他开始以为她是要对自己上下其手,结果却什么都没做。有一次还夸他皮肤细腻温润,彼时她刚醒,一脸迷迷糊糊,语气诚恳得元羡哭笑不得。
  她说过他身上味道好闻,他最初不以为然,但渐渐发现她是真的喜欢他身上的味道,总把头埋在他肩颈、胸口处,神色无比贪恋,他开始以为她喜欢的是他身上的明夷香,特地叮嘱宫人最近不要换,后来有一天她和自己抱怨,说明夷香的味道太霸道,都快把他身上的味道掩住了。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味道,据皇穆形容,那味道十分令人沉迷,安心,她形容得颇为飘渺,只可意会无法言传,说了半天他也没明白,但心里是高兴的。因为皇穆用以举例的都是很好的词,很好的物。
  当时皇穆刚醒,半睡半醒之间声音十分痴缠迷离,费劲地形容着他身上的她特别喜欢的香味,一双眼黑漆漆湿漉漉地看着他,“就是特别特别好闻,别人身上没有的,刚下过雨的山林深处,草木清新之气。你还不明白吗?”她说着说着几乎生气起来,他探探她的额头,还在发烧。她那段时间几乎整日都热着,他对此习以为常,见她着急起来,便哄着说“我知道了,明白了”。没一会儿她又睡着了。
  他之前一直觉得他无法抵抗的是皇穆的相貌,那天之后他才知道,他最无法抵抗的,是皇穆半睡半醒间,黏黏糊糊稚气十足的声音。
  他旧日读书的时候,对倾国倾城的故事不以为然,觉得皆是将君王的过错,推在女人身上。如今见了皇穆,觉得一切都有可能。
  她今日的手没有探进他的衣服里,他有点遗憾,为了她这个习惯,他最近每日都参加麒麟早上的操练,虽然跟不上,但是跟着左颜对战演练的颇为认真,自觉强壮了不少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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