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家(捉虫)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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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尚阳外公是个强人。他今年七十有六,出身于书香世家,是读着《四书五经》长大的,文化底蕴极深。特殊时代时,因出身问题,外公一个家都折腾没了,只剩下十几岁的外公。
  上个世纪□□十年代是个大河奔流时代东风狂卷一切,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,猛蛟龙能大翻身的时代。
  外公就是在那时发的家。拿着借来的50块钱,从帮恢复高考的学生倒腾旧书开始,凭着有胆有才脾气硬性格倔,打拼几十年,外公硬生生闯成了个新闻出版业有名的儒商大佬。
  甘蔗不能两头甜。事业成功的外公在家庭上却遭遇了滑铁卢。因常年扑在工作上,不顾家庭。在尚阳母亲十四岁时,尚阳外婆带着尚阳母亲离婚离开了,并再不允许尚阳外公接触女儿。
  后来二十几年里,外公只匆匆见了亲女儿不到十面。
  最后一次是在女儿的葬礼上。
  那也是尚阳头一次看见外公。
  满是宾客来往的葬礼厅里,门被暴力蹬开,头发有些花白的外公带着两个身高马大的保镖,红着眼睛,一脚踹翻了跪在灵前磕头落泪的尚厚德。
  然后外公拭去了他面颊上的泪:“你是亚男的孩子吧?我是外公,对不起,我来晚了。”
  外公与尚厚德起初是极度仇视的。
  外公坚持是尚厚德害死了自己女儿,要他偿命。对此,尚厚德并无异议,只是他坚持说他要完成母亲的遗愿,还不能死。双方不能达成一致,对峙着相持不下。
  那几年尚阳总觉得一觉醒来,尚厚德就被外公给买凶做了。
  两人关系转化是在三年后。
  瘦了二十斤,形销骨立的尚厚德主动上门,跪在外公面前,求他给个机会谈一谈。这一谈就是一下午。直到夜上柳梢,尚厚德才踉跄着离开。
  尚阳不知道尚厚德对外公说了什么。
  但尚厚德离开后,外公一个人坐在黑暗书房里,关着门,抽了一晚上的烟。第二天,他就不排斥尚厚德来找尚阳亲近了。
  这一次尚阳的上溪转学之旅就是他老人家一手促成的,理由是不想让尚阳以后后悔。
  尚阳不觉得自己会后悔。但他敬爱外公,愿意听他老人家的话。
  ‘功课’是外公为了让他静心,布置得额外作业,每天一篇大字。
  见外公问起,尚阳忙将大字本双手奉上,嬉皮笑脸地卖乖:“您看,一天都不落,我可是把您的话记得清清楚楚呢。”
  外公翻了几页,才矜持地点了头:“在外头还算没懈怠。”顿了顿,又状似无意问道:“在外头,这段时间没继续再做噩梦了吧?”
  平静祥和气氛被陡然撕裂,露出血腥大口,某种被隐藏在日常下的极深的恐惧与阴影陡然昭然于世,露出赤*裸而丑恶的面目。
  空气一瞬都紧张了起来。
  尚阳面色骤然一变,随即低头盯着地板,若无其事笑道:“瞧您说的哪年的老黄历啊。说了那么多遍了,我早就好了,什么噩梦不噩梦的,真是的。”
  外公淡淡瞥了眼尚阳,顿了很久,仿佛确认他说得是实话似的,才又道:“那就好。”
  尚阳无声松了口气,就见外公跟扇苍蝇似的道:“行了,出去玩吧,别在我这里晃悠了,耽搁我听戏。”
  尚阳如获大赦,欢快诶了一声,抓起钱包,蹬着滑板就如撒了欢的二哈似的往外冲。到了门口,他想起什么,双手扒着门框,把脑袋歪着探进门里:“外公告诉林妈,今天中午不用做我的饭。”不等门里回答,他又一溜烟地不见了。
  外公无奈地直摇头:“这小皮猴!”
  回到阔别一个月的市中心,尚阳深吸一口气,只觉得空气都热闹鲜活了起来。
  上溪是四线城市的城郊,别说商圈电影院和奢侈品了,连kfc都没有,要买双耐克球鞋,还要坐四十分钟麻木才能去镇上。这还得擦亮眼睛,碰运气才能不买到‘赖克’或‘耐可’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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