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节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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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洛阳的北郊,每到春发,碧桃绯樱一片的煞是喜人,是踏青的好去处。但这个时令,蒹葭苍茫,凄风割面,山川草木上的寒霜点点,一轮红日不甚明朗地爬上来,君臣们就在惨凛的空气中,在有司的指引下,开始迎冬仪式。
  本该是个君臣其乐融融的场面,天子赐衣,人臣谢恩,因为大将军的私人仪仗就一水儿地排列在不远处,兵刃上寒光乱闪,气氛变得压抑,一呼一吸间,空气仿佛有千钧之重。
  皇帝心神不定的,脸也被吹得麻麻作痛,他那双眼,忍不住四处乱瞄,目光游移。桓行简看在眼里,一张口,呼哈出团团雾气:
  “今日之典,臣看陛下似有不耐,这是为何?”
  皇帝连忙否认:“没有,朕没有不耐烦,只是这北郊的风实在太大,朕……”
  桓行简一脸的肃整,打断了他:“所以陛下东张西顾?陛下是天子,即便再冷,也该顾天家礼仪。”
  身边,就站着主持迎郊典礼的夏侯至,桓行简一扭头,冷冷对他道:“陛下望之不似人君,如此轻浮,是太常之过。”
  夏侯至立刻反唇相讥,寸步不让:“大将军,你是臣子,这样跟陛下说话又是何人之过?陛下不似人君,那大将军觉得何人似人君呢?”他四下看看,眉头微挑,“大将军难道觉得自己似人君?”
  把个皇帝听得大冷天顿时出了层冷子,一脸苦涩,结结巴巴道:“都是朕不好,朕……”
  桓行简一手习惯性按剑,根本不理会皇帝,冷笑道:“夏侯太常,你身在其位不能匡扶陛下的过失,亦不察自己失职之过,如今一张嘴,倒比往日锋利许多。”
  “谬赞,大将军,自不似大将军身怀利器,杀伐决断。”夏侯至眼睛里没有一丝踟蹰,血如烈火眼如冰,迎向桓行简。
  两人许久没有这样彼此对视过了,怎么找,都找不到当年的半分影子,桓行简看着那双清冷的眼终于绽出一丝模糊的笑意。
  漫长复杂的迎冬礼终于在没完没了的叩拜之后结束,袖管里鼓满风,被温帽裹住的脑袋,反倒成了浑身上下最温暖的地方。群臣暗地里搓搓手,跺跺脚,脸上早被冻得发僵。
  李丰暗自瞧着桓行简的仪仗竟要跟着入城的样子,难道,这是要护着桓行简参加筵席?他心急如焚,跟国丈一对眼神,对方也是个举棋不定的神态了。
  “中书令,你看这……”国丈本就被冻了半晌,加上大病初愈,此时,嘴唇一片惨白,说话也颤个不住。
  箭在弦上,他们苦苦酝酿良久的布置,难道就此作罢?李丰太不甘心,咬咬牙,道:“见机行事,待到宫中再看形势。”
  一行人回到宫中,酒席早备,只等君臣入殿。桓行简的人马到底被人拦了下来,就在司马门外。
  皇帝的舆车早进去了,走得急,似乎是有意将桓行简一行撇下来。
  司马门的车门令今日本该当值,却临时告了病,桓行简在车上一瞟对方陌生的脸,心下了然几分。
  临时当值的副手,趋步过来见过礼跟桓行简打起哈哈,满脸假笑:
  “大将军可佩剑入司马门,这是天子所给赏赐,可,”他朝桓行简身后乌泱泱的队伍一看,又作揖道,“闲杂人等只怕只能按章程办事,请大将军体谅。”
  刚说完,石苞便呵斥道:“睁大你的眼,这些都是大将军府的精兵,是大将军的扈从,哪里是闲杂人等了?”
  观他打扮,充其量也就是桓行简的一个扈从了,当真狗仗人势,在这吆五喝六的。这人心里气不过,却只能忍气吞声看向桓行简:
  “下官绝无他意,但司马门的规矩,大将军想必比下官清楚,还请大将军不要为难。”
  “我要是偏想为难呢?”桓行简唇角一弯,一双眼,却是半分笑意也没有的,这人听得愣住,对上他那双眼显然被其间气魄所慑,嗫嚅半晌,竟无从应对。
  桓行简漠视前方,淡淡道:“司马门的规矩从今日起就变了,我日后上朝要带仪仗,放行。”
  这一语,更是听得人怔怔不知所以然,无措间,见桓行简冷锐的眼风扫过来,刀子一般,这人浑身直冒寒气,手忙脚乱忙让人放行了。
  他这么带着人马过来,上了台阶,就候在大殿外头把宫里守卫也看的是个茫然不解,却不敢轻举妄动,只呆呆看着对方个个神情肃穆带着兵器站定了。
  动静又不小。
  里头早就位的君臣,少不得一番张望,李丰见状,恼火地狠狠捶了捶坐下锦垫。桓行简噙笑而入,不脱履,不卸剑,身旁还跟着个高大精壮的石苞,这么施施然进来,一片哗然。夏侯至不再掩饰眼中的厌恶,众人起身行礼迎大将军,唯他不动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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