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节(1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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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巨大的蛇身,足够将月火城绕上两圈。他竖起身子吐信,翅膀扑簌簌扇动,带起一片飞沙走石。那厢长情的处境很微妙,天帝不能动手,炎帝又不敌她,但中天有观战的诸天帝君们。那些观战的人是悬在头顶的利刃,就算几人联手未必能镇得住她,但山外有山,万一贞煌大帝亲临,那情况就不妙了。
  伏城口吐烈焰,向四不相喷射过去,他仅是凭空一划,便划出一道鸿沟阻断了烈火。玄师和天帝的战斗依旧胶着,他没有兴致再蹉跎下去了,取出四相琴猛地拨响了琴弦。
  这琴的威力,并不逊于轩辕琴。兵器是不分善恶的,重要的还是使用的人。四弦齐动,威力无匹,脚下的大地震颤起来,远山远水也在魔音中变得模糊。嗡地一声,结界破了个口子,月火城倾斜了,摇摇欲坠。坠落就坠落吧,管他呢。
  伏城想去阻止,可惜无法靠近。音波铸成透明的气墙,一浪赶赴着一浪,重锤一样击中他。肉身被撕扯,魂魄被扭曲,他重重摔在地上,无法直起身来。
  四不相已经疯了,他在地动山摇里放声大笑。可惜这笑未能持续太久,一片杂乱的弦断之声后,四相琴在他胸前粉碎。天帝耳中渗血,却依旧结了虚空印,兜头将他罩在其下。
  炎帝和玄师对战,是真的打不过她。这么非人的战斗力,就算天界战神,也没几个是她的敌手。她攻势如虹,并未因四不相的落败而减弱。天帝忙他那头的,顾不上这里,炎帝没计奈何,心想撑一撑吧……诶,撑不住了……
  中天终于有人出手,一阵厉芒刺眼,凭空出现的神剑从一到十,从百到千,转眼形成剑阵,矛头直指玄师。中了尸毒虽然表皮硬化,但终究没有变成真正的石头,剑雨横扫时,她挡得住十把百把,挡不住成千上万。剑锋划伤她,她浑然不觉得痛,但行动分明迟缓。
  更多的神加入进来,恍如万年之前城破时的情景重现。螣蛇的巨尾轰然拍打地面,阻断了众神的逼近,趁着尘土弥漫隔断视线,卷起她,从浮城上跳了下去。
  天外天隐退的帝君们是经历过大战的,他们知道放虎归山的危害。但再想追究,天帝横亘在他们面前,张开两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,“要抓她,从本君的尸首上踩过去吧。”
  第77章
  世上的事很奇怪,分明那么忌惮的情敌,没想到最后竟然是最可以信任的人。
  长情中了尸毒,成了三途六道的公敌,无论落进谁的手里,都只有死路一条。若说这世上除了他,还有谁是真正为她着想的,大约就数那条螣蛇了。把长情暂时交给伏城,是目前唯一的选择。在他阻拦各路金仙上神的紧要关头,在她丧失思考能力的当口,伏城懂得带她趋吉避凶,会保护好她,至少能让他放心。
  上古便存在的几位神祗,是白帝时期地位颇高的帝君,他和麒麟玄师的纠葛不是没有传到天外天,其中的因果循环,隐退的众帝比四御看得清楚。上天入地,没有无缘无故的爱,一切缘起都是有前因的。众帝对他的私情一直持不过问、不参与的态度,因为他们觉得他能处理好。可现在形势变得过分复杂,谁都可以当天后,唯独那个入了魔道,满身毒虫的行尸不可以。
  贞煌大帝还是出面了,他掖着手说:“碧云天闹得乌烟瘴气,太清天尊上我那儿都哭了,说人是在三十二天丢的,有负天帝陛下的嘱托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本君看着甚是可怜。原本天君的事,本君不该过问,但如今无法收场了,天君是万物主宰,四海八荒都仰望的人,切不可做令人寒心的事。”
  天帝那张苍白的脸上,并没有显露半丝愧疚之意,嘴上却应是,“本君失德,愧对师尊和大帝。但本君尊天意,历情劫,本君没有做错。”
  贞煌大帝嗯了声,剑眉高挑,小胡子也跟着挑起来,“天君,这种话就别说了,毕竟大家都没瞎。你历情劫,搞得天道震荡,本君没有冤枉你吧!本来你大婚册立天后,我等只要讨杯喜酒喝就行了,谁也没想趟这趟浑水。但你的天后人选出了这么大的乱子,如何让人视而不见?”
  当局者迷,这才是大帝最想说的。天帝沉默良久,在众人以为他无言以对时,忽然道:“本君在位万年,自问从未行差踏错……”
  此话一出,顿时吓得人头皮发麻。这样的开场白,预示着接下去将会延伸出无数负气的言论。高阶的帝君们面面相觑,低阶的眼观鼻,鼻观心,连喘气都带着小心。
  天帝也不负众望,长情下落不明,没有心情长篇大论,简明扼要点了题:“本君什么都不求,一万年夙兴夜寐的操劳,换取一个喜欢的女人,这都不行么?”
  话说得十分直接,众人一想,这个要求确实也不算过分。但再一琢磨,好像又有不妥,他的身份不同寻常,天帝心里只有儿女私情,可不是一桩好事。大家看向贞煌大帝,希望创世真宰说句话,大帝被顶在了杠头上,不得不表明一下态度,“麒麟祭司恐怕不是良配,还望天君三思。”
  大帝的话也只能点到即止,看看他这一身血流的,怎么好意思苛责他。再说这位天帝不是新上任,人家在位一万多年了,什么事该做,什么事做不得,用不着任何人来教导。大帝呢,开天辟地是他,接下来就当了甩手掌柜,还指望少苍继续替他扛下去。当然他的是非观还健在,行尸不能当天后,但这话他说了能算吗?
  天帝抬手捂了捂伤口,虽然疼得钻心,却不忙治愈,仿佛越痛,越能让他清醒。他望向浮城下方的化麟池,池水浩淼,通向从极之渊,长情去了哪里他不知道,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打发了这群好事的神众,立刻去找她。
  调转过视线来,他望向贞煌大帝,“帝君,别人不知情之艰难,帝君应当深谙。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,是种什么样的煎熬。”
  贞煌大帝认同地点头,点了一半发现不大对劲,被他绕进去了。天帝老谋深算,他这是旁敲侧击,提醒身为创世真宰的他其实也不干净。不同派系不能通婚,他和佛母感孕那套用了好几次,现在干脆都同居了,哪来的脸跑到他面前指手画脚。
  “这个……”大帝伸出一指挠了挠头皮,“本君没什么可说的了,天君执掌天地万年,孰轻孰重自有分寸。本君只有一个要求,他日无论谁登上天后之位,只要她身心纯粹,不是异类,出自哪族本君一概不问。天界万年前便已经统御乾坤,率土之滨莫非王臣,谁拿出身说事,就说明此人有分裂九州之嫌。”
  真宰撂下了话,众神觉得这次的乱子,在大方向上差不多算完了。其实大帝也是没办法,佛母出自隔壁派系,儿媳妇的祖宗钓过镇山的神龟,谁还没有点难言之隐呢。天帝是个聪明人,好钢用在刀刃上,他只需盯紧贞煌大帝一人就够了。现在大帝发了话,玄师在身份上几乎没有阻碍,最大的问题是大帝口中的“身心纯粹”。吞了截珠,又中了尸毒,这样坏到根上的情况,就算是天帝陛下,恐怕也很难拯救她。
  ***
  化麟池下,有个不小的岩洞,这是当初十二星次聚在一起凫水时发现的。岩洞九曲十八弯,伏城曾玩笑式的现出真身度量,那回旋的走势险些让他拗断腰。多年之后故地重游,他还清楚记得每一个弯道的位置,因此可以无惊无险找到高出水面的陆地。
  精疲力尽,等不及搬到能够安身的地方,探出水面便跌倒在河滩上。身上每一处都在疼。伤口太多,连接起来,无法准确指出哪个地方最疼。淡水于他来说也像卤水,只要还在呼吸,便一刻不停地,有千万把凿子凿穿你的身体。
  自身难保,但还惦记被他抢出来的人。扭过头看,她直挺挺躺在那里,薄裳覆盖胸口,若不仔细看,几乎看不出有任何起伏。他闭上了眼,眼梢一片烧灼,人是带出来了,可真的还能称之为人吗?他和天帝,在性格方面其实有些许相同点,认准了一件事、一个人,哪怕只剩微渺的希望,也舍不得放弃。他像抢到了宝贝,庆幸自己没有失手,即便她现在不认得他了,即便她只是一具躯壳,只要在身边,就觉得安心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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