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个故事:лекарство(3)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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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孩子,你知道——”
  秦溯之抬起头,眼前的这七张面孔里只有一张是她所熟悉的——站在最后面的李,此刻他的脸庞好像比她身上的裙子还要苍白。
  “我知道怎么让李他们活得更久。”
  她能够在抚育院安安稳稳待到现在,最大的秘诀在于她始终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。
  抚育院没有流通的货币,没有用以兑换的积分,负责人将这种机制描述为新乌托邦社会,认为他们正在践行去差异化、去标签化、去等级化的先进理想,最终会通向绝对的公平公正。
  我绝不会这样说。
  或许在我尚幼小的时候对这番“大言不惭”有过那么一瞬的相信,但是事实是——不仅仅是那个搭出积木城堡的女孩的失踪,无数细枝末节的小事、绝对统一下的窒息和控制已经非常明确地告知我,抚育院的齿轮会把一切超出规格的存在压碎、毁灭,让他们像泡沫一样消失,湮灭无声。没有人谈论那些失踪的人,就像他们从未存在。
  如何突出重围?解决办法只有一个——超出规格的部分必须能够在他们的量秤上占有令人无法拒绝的分量。不能是“优秀”,只能是“优异”。
  抚育院没有售货机,因为它本身就是一台售货机,在这台笨重的机器里,自然人、人造人甚至机器人,都是货物,而每一件货物都要有它的“价值”。要想上谈判桌,拥有话语权,要用自己的“价值”做筹码。
  价值就是权力,价值代表一切。
  阿洄的到来比秦溯之的预计早得多。
  她在这个人造人上投注了前所未有的心力,从外观到构造,每一处细节都是反复斟酌。过去搭建积木时,秦溯之全无想法,她只是混乱地堆砌它们,任由它们歪歪斜斜,很快就把它们推倒。
  白色的积木块会在游戏时间结束后投入统一的收纳箱中,下一次游戏时间,秦溯之不会领到和这一次同样的积木块。但他们向她承诺过这个由她亲手设计的人造人将完全归她所有,没人会收回它,它只听命于她,能够做她永远的伙伴。
  那位面善的女士向秦溯之斩钉截铁地保证——“它会存在到你的最后一刻。”
  她杯子里的咖啡只能称得上温热了,她抿了一口,向对面的年轻女孩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,她的指腹抵着有点发凉的杯身,微微发白。
  “孩子总是会陷入这样的天真,认为大人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。”
  李离开的第二天,秦溯之在自己房间的正中央发现了一只巨大的、缠着红色丝带的木盒。
  盒子上交错着美丽的、独一无二的木纹,它千真万确是由实木制成的,只不过摸起来光滑得诡异。
  临时安排的人造人看护以一种格外温柔和缓的语调诱哄她:
  “溯之,打开看看,他一直等着你呢。”
  她把头靠在木盒上,没有感受到书册里描述的那种所谓自然的味道,只嗅到了似曾相识的崭新的气息,一如悬挂在她衣柜里的那些白色连衣裙。
  它们都是属于她的,秦溯之想。
  裹缠木盒的那条红色丝带像一条蛇信,红得妖艳而刺目,结扣没精神似地耷拉着,滑腻腻地舐过她的掌心。她一时间觉得扯开丝带不会打开这只木盒,而是要被生着獠牙的蛇狠狠咬上一口,接着毒发身亡。于是她只是扯着丝带的尾部,并不肯动作。
  房间里计时的滴漏嘀嗒作响,一滴一滴漏下来,似乎时间只冻结于秦溯之的指间。
  人造人看护笑得有点僵硬:“溯之,你应该打开它。”
  年幼的秦溯之仍然面无表情:“你应该滚出去。”
  房间里计时的滴漏嘀嗒作响,一滴一滴漏下来,纠缠着秦溯之的呼吸声。
  她想起昨天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的李,他的眼下积着厚厚的一层青,显然他被她以及他自己折磨得不轻。
  他问她:“秦溯之,你究竟想要什么?”
  她看着他,黑眼睛里什么也没有,她更不言语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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