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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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彩缓缓摇头,神色哀然,说道:“不,对巫王下蛊的不是我,是咪縍。”
  楚瀚闻言不禁一呆。彩叹了口气,说道:“咪縍一直求巫王杀我,但巫王却不忍心下手。咪縍便散布谣言,让大家以为我在密谋毒害巫王,而巫王不断容忍。如此当巫王中蛊死去后,大家便会认定是我下的手,唾弃我而同情咪縍。但巫王知道我对她一片忠心,始终不忍心对我下手。咪縍等得不耐烦了,终于决定下手,对自己的母亲下了万虫啮心蛊。”
  楚瀚只听得呆在当地,作不得声。
  彩喘了几口气,扶着石壁坐倒在地,脸色愈发苍白,续道:“咪縍很早就从巫王那里偷得了少许万虫啮心蛊。她发现这蛊为竹所克,若将蛊藏在一根竹管的中心,施蛊的人持着竹管,自己便不会受到诱惑。”
  楚瀚想起咪縍手中常常把玩着一段竹棒,不禁暗暗心惊,又听彩道:“她一直想对你下蛊,让你成为她‘意乱神迷蛊’的傀儡,对她死心塌地爱恋,但你一直不曾跟她有肌肤之亲,她才无从下手。”
  楚瀚摇了摇头,说道:“我一直当她是个可怜的小姑娘。”
  彩尖声笑了起来,说道:“可怜?哼!要论心地的恶毒,我们谁也比不上她。她对巫王下毒之后,就嫁祸于我,逼迫巫王引动我体内的‘守宫蛊’。这蛊是巫王老早便给我种下的,用意是让我克制情欲,不致在成为巫王之前失贞,但这蛊也让我月事来时痛苦不堪。”楚瀚确曾见过她月事来时辗转呻吟的痛苦情状,知道那绝非一般女子寻常的痛经,心中不禁多信了几分。
  彩又道:“这‘守宫蛊’并不致命,但是咪縍并不知道。她以为我也快要死了,但我可不会那么容易便让她得逞。她想要你,哼,我偏偏不让她得到你!”
  她的眼光望向楚瀚手中的两个布袋,楚瀚只道她下一句话便会向自己索取这两袋的蛊物,不料彩却道:“这两个袋子,你立即扔到深水潭里去,让蛊种通通死去!”
  楚瀚不禁一呆。
  彩微尖笑着,说道:“咪縍的一切蛊种,都是靠巫王帮她炼成的,她自己半点也不会炼,只会施用。如今她毒死了自己的母亲,同时失去了所有的蛊种,这叫作自作孽,不可活!她没了蛊种,无法自保,往后就得靠她自己的本事啦!”
  楚瀚低头望向手中的布袋,说道:“那你的蛊种呢?”
  彩傲然道:“你有本事偷去,也有本事替自己解蛊,我还有脸向你讨回来吗?”她倚着山壁而坐,抬头望向楚瀚,喘了几口气,又道:“你在我族中住了这许久,想必已然看出,我们苗族巫女虽擅长蛊术,但很大一部分,还是仗着人们对我们的恐惧,才能自保。我们最大的难处,是在施蛊时,必得让受蛊者心甘情愿地让我们施蛊。”
  楚瀚心中疑惑,正要开口询问,彩已接下去道:“不错,那日我能对你施‘蓝虫蛊’,是因为你自愿吸了巫王的‘幻真水烟’,因此受她所制,当我下蛊时,你更未挣扎反抗,你难道自己不觉得奇怪?”
  楚瀚回想当时的情景,下蓝虫蛊的过程十分恐怖,而自己竟然顺服无比地接受了,丝毫未曾抗拒,原来是因为巫王已用水烟迷障住了他的心神。
  彩喘了口气,又道:“除了恐惧和迷惑,巫女也常用美色来降伏他人,让人意乱情迷时,心甘情愿中蛊。你这么长时间都未曾受到咪縍的诱惑,让她找不到下手的机会,实在很不容易。”她说到这里,抬头凝望着楚瀚的脸庞,眼神中满是诚挚的尊敬与恋慕。
  楚瀚被她看得全身不自在,正要开口,忽听山下隐约传来一阵幽幽袅袅的歌声。
  彩脸色一变,说道:“她们来找你了!”赶紧拔下几片嫩草,揉成一团,扔过去给楚瀚,说道:“快塞在耳中!”
  楚瀚依言做了,但听那歌声优柔婉转,极为好听,不知彩为何如此着紧恐惧。他才塞好,便知道原因了:这歌声悠悠荡荡,歌意中饱含缠绵悱恻的爱恋,满是火热赤裸的欲望,直令听者意动神驰,不能自制,便想举步往山下奔去,投入歌者的怀抱。
  彩对他招招手,要他跟上自己。楚瀚勉力镇定心神,提起两布袋的蛊物,快步跟着她奔去。两人穿过一道山涧,奔过一座山崖,来到云雾缭绕的山巅之上。彩指向一条小路,要他快去。楚瀚点头向她示谢,彩摇摇手,转过身,快步去了。
  楚瀚独自站在山巅,望着彩高挑的背影消失在云雾之中,知道她就将回去挑战咪縍,面对一场殊死之战。这对姊妹不只为了谁能当上巫王而争,彼此间早埋下了难以化解的深仇大恨,而自己又恰恰是二女争夺的焦点之一,只是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,全不知晓。他叹了一口气,心想:“这两个女子的命运处境都十分可悲可叹,可她们的所作所为,却实在难以令人同情。”
  他一心想尽快离开巫族,便提起脚步,踏上彩指出的小路。
  山巅云雾环绕,迷蒙扑朔,如真似幻,而苗女的歌声也如影随形,不断盘旋在他耳际,尽管塞住了耳,仍能隐约听见。众苗族巫女显然一边唱歌,一边满山遍野寻找他的踪迹。楚瀚感到自己有如在云间飘浮,神飞魄荡,胸口有股难以压抑的冲动,要他飞奔回去寻找咪縍,跪倒在她的脚边,亲吻她赤裸的脚趾。
  楚瀚惊觉自己就将入魔,加快脚步沿着那小路飞奔而去,手中紧紧握着胸口那段血翠杉,放在鼻边闻嗅,奋力保持神智清醒。他却不知,世间最最迷人心魄之物,一是蛇王笛,二是苗女歌,而这两样的威力他都领教过了。
  他一手紧握着血翠杉,一手抓着两个布袋,展开毕生最擅长的飞技,一阵风也似地向山下奔去。
  天色渐明,山下的景物渐渐清晰,苗女的歌声也渐渐悄不可闻。他感到神智一清,有如从一场恶梦中陡然苏醒过来一般,不明白自己怎能在那阴郁恐怖的巫族中待了这么长的时日。大约正如彩所说,自己是被巫王的水烟障住了吧,而这一障,就是两年的时光。
  他停下步来,忽然感到手臂刺痛,低头望见左手臂上的包扎处兀自渗出三块血点,想起蓝虫子钻出手臂的恐怖情状,不由得全身寒毛倒竖。他感到一阵恶心,低头望望手中提着的两个布袋,不禁皱起眉头;这两袋蛊物证实了自己过去两年的经历不是一场恶梦,而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。他吸了一口气,想起彩的交代,在山坳隐密处找到了一个深水潭子,搬了几块大石头放在布袋里,将布袋口牢牢绑起,先后扔入潭中。他亲眼望着两袋蛊种缓缓沉入潭底深处,这才松了一口气,随手取过路边一根长竹,当作手杖,往山下走去。
  下了巫山之后,便算离开了巫族的地盘,但仍处于苗寨之间。他不敢停留,加快脚程,往东行去。
  广为人知的巫山位于四川北部,长江流经巫山处称为巫峡,乃是三峡——巫峡、瞿塘峡、西陵峡——之一。故事中的巫山位于贵州境内,乃是苗女所居寨子之旁的一座小山。关于苗族巫女和蛊物的种种描述,大多出于想象,并无事实根据。
  第四十八章 马山四妖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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