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.热夜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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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是他们那个年代的观念。
  “大学生,你最开始为什么抽烟啊?”老板又问。
  陈星燃没有跟任何人交心的打算,随口说,“不知道,可能遗传我爸吧。”
  他实在不想应付老板的好奇心,必须干点别的装作自己有事在忙。于是他摸了摸裤兜,摸到一个月都没有打开的手机。
  ——却每天都揣着。
  手机屏久违地亮了。他调成飞行模式又调回正常模式,还是没有看到一条陈煜的消息,反而有一条盛遥今天刚发来的消息。
  盛遥说,他和陈煜公司最近有个合作很成功,明晚在他家开庆功宴,只请了两边的顶层,很随意的私人酒会,问陈星燃要不要过来玩,好久没见了。
  下面附上盛遥家的地址,和通过门禁的电子邀请函。
  陈星燃的表情纹丝不动。他知道自己当然不会过去。
  在台球打完工后,回到潮湿阴寒的出租屋,陈星燃在之前房客留下来的陈年日历上又划掉一天——是哪一年的日历不重要,重要的是还剩几天。
  这里已经冷得要命了,可是暖气要到11月中旬才来,一周的时间。
  幸运的是,他不需要捱到通暖气的那天,因为日历上他给自己用红笔圈定的终点即是明天。
  很多人都有抗拒生命的时刻。
  青春期,他们用圆锥扎向自己;青年时,他们熬夜、酗酒、染上花式繁多的瘾来消磨生命;等有了孩子后,他们以另一种方式自戕——稚嫩蒙昧的孩子成了他们肢体的延续,他们对生活痛苦、厌倦,于是一次又一次地杀死孩子的心灵,来杀死自己。
  陈星燃对生活没有抱怨,对死亡也没有抗拒。
  死亡对他而言,并不是守在远方的结局,而是最迫切的使命——从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陈煜的喜欢是哪种喜欢起,便一直在耳畔尖啸着,催促他快一点,再快一点。
  他意识到自己喜欢陈煜的那刻,没有感到一丝初恋时的甜蜜或酸涩。他哭了一整夜。
  他想这可能就是语文老师白天讲的万劫不复——除非姐姐也像这样喜欢他,否则他没救了。如果姐姐也像这样喜欢他,他们都没救了。
  那个神秘的黑影揪着他的头发,发出喝令,“猜猜这回是谁逮住了你?你以为是爱?
  “是死。”
  然而,死亡的想象是写意的,死亡的过程却是必须写实的、病理的。要从外至内地撕碎身体某处,要面目狰狞,要鲜血淋漓,没有轻飘飘糊弄过去的可能性。
  陈星燃每次去上药理的实验课,都忍不住看向那些柜子里装满致命化学物品的瓶瓶罐罐,那是他的捷径。
  但这样必然会给学校带来一些麻烦。他已经带来了太多麻烦。
  他决定忍到毕业的一个月后,这样大概会跟学校脱开关系。
  这也是他直到毕业前夕才向陈煜剖白的原因。
  陈星燃以前有很多钟爱的书,但这次他都没有带来。他只带来了几沓精心保存的稿纸,是陈煜给他讲题时用过的,年岁太久的,还是泛着薄脆的黄。
  他把新买的铜盆搬到客厅里,再把稿纸丢进去,点燃。
  夜晚,寒风凛凛,暴雨凄凄,暖融融的金色火焰却在他的瞳孔中燃烧,烧进他的指尖、四肢、心肺。
  他想,陈煜总说自己长不大,可是如果自己先她一步,做了正确的事呢。
  他想,自己以后终于不会再添麻烦了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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