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8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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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为什么每次都要让我看这些?冯斯纳闷地想,老子又不是考古学家。但他很快想到了:这些可能并不是单纯的幻觉,而是某种烙印在种族基因里的记忆。老祖宗让他看这些,巨鼠也让他看这些,难道是想要暗示他——这就是魔王所经历过的历程?
  他耐着性子看下去,就像是在观看科教片一样。那些画面上的事物越来越眼熟,鹦鹉螺、三叶虫、甲胄鱼、古珊瑚、原始蕨类植物、恐龙、猛犸、猿猴……
  一直到了一只古猿出现时,画面的流逝速度开始变慢。冯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变化。他仔细端详着这只古猿,它和普通的猿猴一样,有着较小的头颅和凸出的嘴,但凸出的长度并不大。最重要的在于,它并没有在地上爬,而是在直立行走。冯斯虽然对古生物学知之甚少,但凭借着那些一鳞半爪的常识,猜测这大概是一只南方古猿——从猿到人的第一个重要过渡。
  小孩子都知道人是猴子变来的,冯斯想,特别是在我国这样普遍没有宗教信仰、不相信上帝创造人的国度,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?补习中学生物么?
  不对!
  我明白了!
  突然之间,冯斯猜到了老祖宗和巨鼠的用意。这些电影画面一样的幻觉,的确是在讲述地球生物的演变史,但又不全是如此。它们更加想要表达的,是另外一层意思……
  ——地球生物的进化史,同时也是魔王的实验史!
  ——每一个时期的生物,都曾经被魔王所看中,但又最终放弃!
  ——直到人类出现。
  冯斯忘记了自己所处的困境,忘记了生死,感到自己又捕捉到了一些可以帮助他接近魔王真相的东西。没有错,之前他也知道,魔王一直在用地球的生物做某些实验,一直在干预着地球生命的进化。现在被巨鼠注入的这段记忆不但证实了这一点,还进一步说明:整个地球生命的历史,就是魔王的实验史。
  也就是说,光用“干预”这个词,已经不足够了,最适当的词,是“主宰”。一切都是在魔王的主宰进行的。地球上的生命,从来不曾拥有自由的进化意志,它们全都是魔王的实验品。因为地球就是魔王的实验场。
  “你到底想要实验些什么?”冯斯忍不住自言自语,“为什么其他生物都不行,只有人类才行?不对,人类也不一定行……”
  他又想起了他所遇到的第二只魔仆,那个人首蛇身状若伏羲的家伙。在他和魔仆对话的过程中,魔仆向他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:魔王的数量并不只一个。魔仆自己所知的是有两个,但也不排除还有更多个的可能性。而在人类的进化过程中,两个魔王产生了分歧。一个认为人类的进化脱离了它们想要的方向,打算灭绝人类;另一个确认为人类依然有潜力,依然可以继续观察培养。这样的分歧,可能导致了内部争斗,以至于两败俱伤,这才让人类取得了涿鹿之战的关键胜利,得以继续延续族群。
  “鼠兄,你到底是属于哪一方的?”冯斯向着虚空询问说,“你是想要灭绝人类呢?还是想要让人类继续繁衍生存呢?”
  这句话刚刚问出口,眼前这些生物进化史一样的画面消失了,冯斯忽然感到自己原本麻木到没有知觉的身体又有了感觉。而随着身体知觉的恢复,他的眼前也出现了新的景象:一片山坡。
  是的,一片山坡,从周围的景观和一大群身着藏袍的人来判断,这里应该还是西藏。更有趣的是,冯斯发现自己也穿着一身藏袍,混迹在人群中。
  这位鼠兄还真有点幽默感,冯斯想,这是让我体会一下“我在现场”的感受啊——那就感受一下呗。他四下打量一下,大致弄明白了周围的环境。
  这座山并不算太险峻,山坡上长满青草。从高处眺望,可以看到山脚下的村落,还有牛羊在吃草,说明这里属于藏区里有人居住的区域。再看看身边的人们,清一色的男人,全都是藏式穿着。冯斯虽然不懂藏族服饰的演变,但从几个人腰间的旧式火枪和手里样式古旧的打火机,以及一位贵族手里拿着的怀表,大致可以判断出这一幕记忆所发生的年代是在近代,可能比较接近民国年间。
  此外,这些人并非出于同一阶层,衣着打扮上能很明显地分出贵贱。他可以大致地看出,在场大约有十来个比较有身份的人,大约是土司贵族之流,有的骑在马上,有的坐在轿子里,每个人身边都带着少则七八个多则三十几个随从。而冯斯自己,身上的藏袍破破烂烂,散发出难闻的臭气,赤着一双脚,毫无疑问只是个小跟班。
  你大爷的,冯斯悲从中来,老子就算到了幻境中都他妈还是只能做屌丝。
  他定了定神,开始试图弄明白这群人到底要干什么。他们一个个嘴里都念着叽里咕噜的藏文,他一个字也听不懂,但至少可以分辨出,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山坡尽头的一个山洞上。这个山洞被一扇人工打造的石门堵住,缝隙处贴满符纸封条。门外,二十多个喇嘛正坐在地上诵经。
  看起来,巨鼠把我拉到这段记忆里,是因为那个山洞里有事要发生,冯斯推断着。从人们虔诚的表情以及时不时转个经的动作姿态来看,山洞里将要发生的事情可能对他们而言相当神圣。
  此时正是接近中午的时候,太阳正在一点一点爬升到人们的头顶。手拿怀表的贵族看了一眼时间,忽然间高声发出了一句号令,喇嘛们立即吹响了被称为“刚洞”的法号。那声音雄浑粗犷,摄人心魄,带有一种原始的渲染力,令听到的人都不自觉地肃穆起来。
  随着法号的吹响,坐在马上的贵族下了马,轿子里的贵族下了轿,全都五体投地拜伏于地,就如同先前三个欧洲人膜拜巨鼠一样。贵族们都跪下了,下人们自然不敢站着,冯斯也只能跟着趴在地上,但还是稍微抬起一点脖子,用余光注视着前方的动向。
  法号声止息后,喇嘛们放下刚洞,合十祝祷后取下了石门上的封条,打开了石门。几个身强力壮的喇嘛带着木棍和绳子钻进石门,不久之后,十分吃力地抬出一口柜子。柜子是木质的,高约一米五,长宽各在一米左右,呈棕黄色,柜门和柜身上都是冯斯看不懂的描金符号,边框上还有一些醒目的骷髅图案。柜门上有一把金色的大锁,此外和那扇封住山洞的石门一样,门缝处也被符咒所封住,每一张画着符咒的符纸都是完整的。
  人们对着这口柜子又叩了若干个头,这才站起身来。拿着怀表的贵族看来是这群人的头目,他来到柜子前,慷慨激昂催人尿下地说了一大堆话,冯斯依然是半个字也不懂,却也只能耐着性子在脸上装出虔诚崇拜状。不过说完话后,他从身上取出一把钥匙交给喇嘛,几名喇嘛开始动手开锁和揭封条,冯斯的好奇心还是起来了,想要知道柜子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?
  难道是……百年前的巨鼠兄?他想到这里,心里有一些小激动。但等到柜门打开,正午的阳光把柜子里照亮后,他却看到了一样令他意想不到的东西。
  柜子里有一具尸体,确切地说,一具干尸。那是一个已经完全不辨面目的人,歪歪斜斜地靠在柜壁上,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的比竹竿还细的胳膊和双腿从喇嘛服里伸出来。浓烈的尸臭从衣柜里散发出来,让人闻了就想呕吐。
  人群哗然。贵族和喇嘛们的脸上都是既惊惶又悲痛,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贵族甚至直接晕倒在地上。而农奴下人们则表情各异,有的和自己的主子保持一致,有的明显能看出幸灾乐祸的情绪。冯斯也只能摆出一张沉痛脸,继续注意着各方的反应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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